水桶倒了。冰凉的脏水带着消毒液刺鼻的味道，瞬间淹没我的鞋袜，沿着裤管往上爬，
留下蜿蜒的湿痕。那点可怜的凉意，却压不住脸上火烧火燎的烫。苏晚晴就站在一步开外，
那双曾经盛满星子的眼睛，此刻像淬了冰的刀片，毫不留情地剐着我。
她身上高级香水的冷香，霸道地撞进鼻腔，
混着厕所里那股永远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和秽物气息，拧成一股极其怪诞又令人作呕的味道。
“程砚？”她的声音拔高了，尾音带着点难以置信的尖锐，像玻璃碎片刮过瓷砖，
“分手的时候，你信誓旦旦说要去华尔街闯出名堂，前程远大得很，让我别耽误你？
”她精致的下巴朝我手里还攥着的、沾着可疑泡沫的钻石马桶刷抬了抬，
红唇勾起一个极其讽刺的弧度，“呵…现在搁这儿刷厕所？刷得还挺亮？真出息啊你。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心脏最软的那块肉里。我下意识想挺直腰板，想反驳，
想告诉她不是这样的。可脚边翻倒的水桶还在汩汩地淌着浑浊的脏水，
身上廉价的蓝色保洁制服湿了大片，紧贴着皮肤，又冷又黏。
手里那支为了配合这间VIP钻石洗手间而特制的、镶满廉价水钻的马桶刷，
在顶灯光线下反射着刺眼又廉价的光，像无数双嘲弄的眼睛。喉咙像是被那污水堵住了，
一个字也挤不出来。手腕上那个冰冷的金属环，就是那个该死的“净世系统”，猛地一震，
眼前瞬间炸开只有我能看见的刺眼蓝光虚拟屏：警告！
检测到宿主遭遇高强度情绪冲击目标：苏晚晴！情绪类型：强烈羞耻、愤怒、屈辱！
符合‘社死’能量阈值！启动紧急预案——终极净化模式：彩虹圣光·MAX版，
启动！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只来得及冒出一句粗口：“我艹……”晚了。
完全没有任何征兆，仿佛整个空间被按下了某个荒诞的开关。整个奢华的金色调洗手间，
猛地被一种无法形容的、极其夸张的光效笼罩！那不是普通的光，
是流动的、极其饱和的赤橙黄绿青蓝紫，如同最劣质的霓虹灯管爆炸后的残留，
又像是把整个彩虹硬生生塞进了这狭小的空间。光线不是均匀洒落，
而是疯狂地旋转、爆闪、脉冲式地喷射！从天花板到墙壁，
从光可鉴人的金色瓷砖到我面前那个价值不菲的钻石马桶，
脸和她身边那个西装革履、表情凝固的男人身上……一切都被染上了这种廉价而癫狂的色彩。
“呜——嗡——”一种类似科幻电影里能量武器充能的、极其刺耳的蜂鸣声，凭空响起，
尖锐得能刺穿耳膜，在密闭空间里疯狂回荡、共振。“啊——！
”苏晚晴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和噪音吓得尖叫一声，本能地捂住了耳朵，身体向后踉跄，
高跟鞋跟踩在水渍里，差点滑倒。她身边那个男人，后来知道叫林哲，更是惊得魂飞魄散，
下意识地伸手想护住苏晚晴，动作却滑稽得像触电。
就在这片混乱、炫目、令人窒息的彩色光爆和噪音中，最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林哲那只刚刚还试图展现男友力的手，
慌乱之中猛地一扬——一道细小的、带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弧线，从他指间飞出。
那枚显然是精心准备的、闪闪发光的求婚钻戒，
在疯狂旋转的七彩光柱中划过一个极其短暂的、近乎嘲讽的轨迹。
“叮——”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脆响。那枚象征着承诺与崭新开始的戒指，
不偏不倚，
了……我刚刚刷得锃亮、一尘不染、连釉面都仿佛在彩虹光下发出圣洁光芒的钻石马桶中央。
它甚至还在清澈的水面上弹跳了一下，才缓缓沉底，安静地躺在洁白的陶瓷底部，
被疯狂变幻的彩光照得像个诡异的祭品。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刺耳的蜂鸣还在继续，
彩虹光效依旧癫狂地闪烁。“我的戒指！”林哲率先反应过来，失声尖叫，
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哪里还有半分精英模样，只剩下全然的惊恐和肉痛。
他猛地朝马桶扑过去，动作太大，昂贵的西装袖口差点蹭到马桶边缘。苏晚晴也捂住了嘴，
眼睛瞪得溜圆，惊愕地看着马桶里那点微小的、却在光效下异常刺眼的反光。
手腕上的系统环又震了一下。视野角落里，
一行新的、闪烁着金光的虚拟文字冷酷而戏谑地浮现：触发隐藏成就：“马桶捞月”！
成就描述：在极致社死光环笼罩下，
成功让前任现任的定情信物价值≥50万与宿主清洁成果马桶实现宿命般的结合。
达成条件极其苛刻！成就奖励发放中……奖励：前任复合催化剂初级x1！
效果：提升目标对象‘追忆往昔’概率30%，‘心软指数’提升25%！
请宿主把握时机！净世系统，助您情感马桶双丰收！把握时机？把握个屁！
我看着林哲那副恨不得把脑袋扎进马桶里的样子，再看看马桶里那枚该死的戒指，
一股难以言喻的邪火混合着系统强加的荒谬使命感，猛地冲上头顶。去他妈的复合催化剂！
去他妈的系统任务！这戒指要是让他捞了，我这辈子真就钉死在马桶清洁工的耻辱柱上了！
至少……至少得是我捞出来！“让开！”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声音在刺耳的蜂鸣声中显得异常沙哑。一把推开挡在马桶前、手足无措的林哲。他猝不及防，
被我推得一个趔趄，昂贵的皮鞋踩进地上的脏水里，表情瞬间扭曲。没有丝毫犹豫。
我猛地扯下右手的黄色橡胶手套，那动作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住皮肤。然后，在苏晚晴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
在林哲惊怒交加的“你干什么！”的吼声中，我的右手，
直直地、义无反顾地插进了马桶那尚且清澈的水中！指尖触碰到微凉的陶瓷底部，
水流轻柔地包裹着手腕。我准确地捏住了那枚小小的、冰冷的金属环。水波荡漾，
倒映着天花板上疯狂旋转的七彩光效，也倒映着我此刻狼狈不堪、却又异常执拗的脸。
就在我攥紧戒指，准备把手抽出来的一刹那——“程砚！”苏晚晴的声音变了调，
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嘲讽，而是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颤抖和……惊骇？
我下意识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左手手腕——那只刚刚为了推林哲而露出来的手腕。
袖口因为动作滑上去了一截，露出了小臂靠近手腕处一道狰狞的、深褐色的疤痕。
像一条丑陋的蜈蚣，盘踞在皮肤上。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留下的印记。
久到……我以为她早就忘了。彩虹光效还在不知疲倦地爆闪，
将那道疤痕也染上了诡异的颜色。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周围刺耳的蜂鸣声和光效似乎都退到了很远的地方。她的视线死死地钉在那道疤上，
身体微微发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冰层在迅速碎裂，
复杂的情绪：震惊、疑惑、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强行压抑了太久、此刻终于破土而出的，
尖锐的疼痛。她猛地向前一步，高跟鞋踩在水里也浑然不觉，
一把抓住了我那只刚从马桶里抽出来、还在滴着水的、握着戒指的右胳膊。她的手指冰凉，
力气却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掐进我的皮肉里。“当年……”她的声音抖得厉害，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濒临崩溃的脆弱，“当年你电话里跟我说，
说你喜欢上别人了，说我们完了……是骗我的，对不对？”她抬起头，
那双盈满了水光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像是要穿透我所有的伪装，
直达那个被她强行尘封的过往。“是因为这个？是因为这道疤？是不是？！
”她的质问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心口最脆弱的地方。那道疤的来历，
那段被她刻意遗忘的、充满暴力和绝望的夜晚，伴随着她此刻破碎的眼神，
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心理防线。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又涩又痛。
就在我嘴唇翕动，那个被时光和痛苦掩埋的“是”字即将冲破束缚的瞬间——“砰！
”洗手间的门被一股蛮力狠狠撞开，重重砸在后面的墙上，发出巨响。
林哲像个输红了眼的赌徒，举着他的手机，
屏幕正对着我和苏晚晴纠缠的姿势——我湿淋淋的手里捏着戒指，
她的双手死死抓着我滴水的胳膊，两人靠得极近，脸上都带着激烈情绪冲击后的痕迹。
“家人们！快看！”林哲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愤怒而尖利扭曲，对着手机摄像头狂吼，
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出来，“直播抓奸现场！看清楚！
这就是晴晴那个一直念念不忘的、死缠烂打的前任穷鬼！刷厕所的！
刚才还想偷我的求婚戒指！被我当场抓包！晴晴，你说句话啊！让大家看看这垃圾的真面目！
”他像个疯狗一样，把直播镜头死死怼到我们面前。
屏幕上疯狂滚动的弹幕像一群嗜血的蝗虫，瞬间淹没了画面：卧槽！马桶捞钻戒？
年度魔幻剧情！保洁小哥牛逼！这手速练出来的吧？这女的咋回事？还抓着不放？
心疼高富帅一秒！剧本吧？太假了！戒指是真的！卡地亚经典款！五十万起步！
保洁小哥这波血赚！打起来打起来！闪光灯手机自带的补光灯刺得人眼睛生疼。
巨大的羞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我甚至能感觉到苏晚晴抓着我胳膊的手指，
因为震惊和愤怒而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猛地扭头看向林哲，眼神像刀子。
手腕上的系统环却在此刻不合时宜地、极其轻微地“滴”了一声。
眼前瞬间炸开一片只有我能看到的、极其喜庆的金红色虚拟烟花特效，
伴随着欢快到近乎聒噪的电子音效：叮咚！恭喜宿主！
检测到‘前任复合催化剂’效果显著激发！目标对象情绪峰值达到临界点！
检测到新要素：公众性社死直播！复合催化剂效果升级！
触发隐藏奖励：前任复合大礼包豪华版！
内含：强制坦白药剂一次性、‘真爱无敌’光环时效：24小时！
自动激活中——强制坦白药剂？！我头皮一炸。这狗系统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攫住了我的声带和思维。“不是偷！
”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冲口而出，盖过了林哲的咆哮和弹幕的喧嚣。那音量之大，
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悲壮的穿透力。整个洗手间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手机里隐约传来的观众惊呼声。林哲的直播镜头，苏晚晴惊愕的泪眼，
还有门外探头探脑被光效吸引过来的几个酒店客人……所有的目光，
都像聚光灯一样打在我身上。那股强制性的力量推动着我的思维和舌头，
那些深埋心底、从未打算再提起的往事，像失控的洪水，汹涌地冲出了堤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