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在深夜撕裂寂静，王建刚像被烫到般弹起。屏幕冷光映亮他瞬间褪尽血色的脸，
也映亮了林薇惺忪睡眼中凝结的惊疑。“喂？”声音干涩紧绷。电话那头的声音又急又低，
每个字都像沉重的铅块砸过来。林薇听不清内容，只看到王建刚握手机的手猛地收紧，
指节惨白，薄唇抿成一道冰冷的直线。他僵在那里，听着，空洞的眼神死死钉在虚空，
里面翻涌的不是悲伤，而是浓烈得化不开的厌恶和……一丝深藏的恐惧。“……知道了。
尽快。”他干哑地挤出几个字，像甩掉毒蛇般砸掉手机，沉闷的撞击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建刚？”林薇的手轻触他绷紧的小臂。他猛地转头，对上她关切的目光，
那份空洞的厌恶被强行压下，但眼底的冰霜未融。“老家。”声音沙哑，“……奶妈死了。
”“奶妈？照顾你那位……”林薇试探。“嗯。”短促的回应粗暴截断她的话。他掀被下床，
赤脚踩上冰冷地板，背对她开始粗暴地将衣物塞进行李箱，动作带着逃离般的狂躁。
“妈让我立刻回，料理后事。”语气里只有被强迫的恼怒，没有半分哀悼。林薇的心沉下去。
王建刚对奶妈的讳莫如深她早有所感，但这刻骨的憎恶远超预期。“我陪你。
”她语气斩钉截铁，下床走到他身边。王建刚动作骤停，锐利目光如刀扎在她脸上，
带着审视与抗拒。“不用！”声音近乎低吼，“老家又偏又破！你待着！
”他试图挤出安抚的笑，僵硬如面具。拒绝越强，疑云越重。那厌恶，那恐惧，
这反常的抗拒……静园，那个王建刚口中“不值一提”的祖宅，
此刻像个散发不祥气息的黑洞。
林薇清晰记得上次他醉酒呓语：“……守着那点破金子……当命根子……” 金子？传说？
这念头一闪而过。“不行。”她声音轻，力量却不容置疑，“我是你恋人，必须在你身边。
”她伸手覆上他冰凉的手背，“无论什么老家。”王建刚身体僵硬，看着林薇眼底的坚定，
抗拒终于溃散。他猛地抽回手，烦躁抓头发，粗暴地继续塞行李。“随便你。
”闷闷的三个字，带着听天由命的疲惫。---静园从浓雾中浮现时，如同蛰伏的巨兽。
黑瓦白墙，死水环绕，腐朽的木桥是唯一通路。“静园”描金牌匾在昏暗中泛着幽光。
王建刚熄火下车，动作僵硬。林薇紧随其后，湿冷腐朽的空气裹着浓重水腥扑面而来，
粘腻在皮肤上。大门无声滑开缝隙。门后的女人像阴影拓印的蜡像，深灰褂子裹着枯瘦身躯。
昏暗中看不清脸，只觉蜡黄干瘪，深陷眼窝里嵌着浑浊无光的眼珠。那目光越过王建刚，
直直钉在林薇脸上。浓烈樟脑朽木味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陈腐腥气，呛得林薇窒息。
枯爪般的手猛地伸出，铁钳般攥住她的行李箱拉杆，指甲几乎嵌进金属。“二楼客房。
”声音干涩嘶哑，刮擦耳膜。浑浊眼珠淬着冰锥寒光，“别乱走。”命令口吻，警告赤裸。
她目光冰冷扫过林薇，随即拖着箱子，幽灵般融入门内更深黑暗。王建刚喉结滚动，
扯出僵硬笑容：“薇薇，妈她…脾气怪。别介意。”冰凉的手抓住她手腕，“进去吧。
”他引她踏入静园巨口，大门在身后合拢，发出悠长沉闷的吱呀，如同墓穴叹息。
---二楼走廊幽深，灰尘与阴冷霉腐气弥漫。王老太在尽头雕花木门前停下，枯手一推，
门轴发出垂死呻吟。“就这。”丢下箱子，浑浊眼珠冰冷扫过林薇，她转身隐入黑暗，
无声无息。房间只有破旧木床和巨大雕花衣柜。衣柜深褐如棺，盘踞着扭曲藤蔓兽面雕花，
在昏黄灯光下散发阴冷死气。王建刚站在门口，眼神躲闪不敢看衣柜。“薇薇，你…休息。
我去…看看妈，整理奶妈遗物。”语速快得含混，仓惶转身逃离，脚步声迅速消失在死寂中。
夜，死寂。窗外风声呜咽如女鬼哭泣。木床在辗转中发出骨骼摩擦般的吱呀。阴寒渗骨。
目光被拉向衣柜。雕花缝隙里幽暗深不见底。冰冷的被窥视感猛地攫住她！
仿佛黑暗深处有东西睁开了眼，视线粘稠恶毒，如蛇缠颈。林薇闭眼，心脏狂跳。衣柜深处，
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压抑的……叹息？血液瞬间冻结。不知多久，
意识混沌边缘——嗒…嗒…嗒…规律执拗的滴答声刺破死寂！冰冷如针扎进太阳穴！
林薇猛地睁眼！冷汗浸透后背。声音清晰无比，来自角落那口如棺衣柜！她屏息赤脚，
踩上冰凉刺骨的地板挪近。腐朽木头味混合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从柜门缝隙幽幽钻出。
滴答声更响，仿佛就在门后！指尖触到冰冷滑腻雕花木门。心脏欲裂！她猛地一拉！
吱嘎——！合页发出凄厉尖叫！浓烈樟脑霉腐味扑面！衣柜内幽深，挂着几件灰扑古老男衫。
滴答声……消失了。幻听？她喘息扫视柜内深处。压箱旧布下，
一抹浓烈淤血般的暗紫攫住视线！鬼使神差伸手，指尖触到冰凉丝绸。用力一扯！
一件华丽暗紫旗袍被拽出！沉重！缎面幽光流转，金线盘扣如冷鳞。下摆处，
深褐色污渍硬结如丑陋伤疤！浓重铁锈腥气直冲鼻腔！“你在干什么？！
”嘶哑凄厉尖叫在门口炸响！王老太如僵尸惊动，枯爪带着惊人力量狠抓林薇手腕，
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浑浊眼珠死盯旗袍，翻滚疯狂恐惧与滔天憎恨！“滚出去！
”她猛力推开林薇！林薇踉跄撞墙，脊背生疼！王老太夺过旗袍，
如抱稀世珍宝又似剧毒蛇蝎，枯槁身体筛糠般狂抖，口中发出野兽般不成调低嚎，
跌撞冲出房间！林薇滑坐在地，大口喘息，手腕火辣辣疼。
旗袍……血腥气……王老太眼中疯狂……指向毛骨悚然的可能。次日，林薇试图找王建刚。
无论何时何地，王老太如影随形。“建刚整理奶妈遗物，心情不好，别打扰。”声音平板，
浑浊眼睛深井无波。“他静养，别吵他。”枯瘦身影如铁闸挡在走廊前。饭桌上匆匆一瞥，
王建刚脸色灰败如死人，眼神空洞盛满恐惧绝望。沉默扒饭，对王老太夹来的菜视若无睹。
母子间弥漫冰冷到极致的疏离压抑。王老太看他，如同看守易碎不听话的物品，
控制欲令人心悸。林薇的不安如毒藤疯长，缠绕心脏。静园是囚笼，王老太是冷酷看守。
染血旗袍与窥视感，是无形枷锁。---王老太对奶妈之死的态度，僵硬如仪式。
饭桌摆空碗筷，点劣质香，青烟袅袅只添诡异。提起后事，她浑浊眼珠微转：“下人，
死了埋了便是。”语气像处理旧家具。王建刚状态急转直下，眼窝深陷如骷髅。恐惧缠身，
坐立不安。林薇几次捕捉到他看向王老太时的惊惧，和看向她时欲言又止的焦灼。
王老太冰冷视线扫过，他便如被掐颈，瞬间噤声，只剩眼底更深的绝望。林薇心急如焚。
他一定发现了什么！必须谈谈！但王老太如跗骨之蛆。午后小憩溜去王建刚房？庭院堵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