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杀死了他们“砰!”“砰!砰!”沉重的、仿佛要将门板砸穿的拍门声,
如同惊雷般在死寂之后炸响!伴随着严厉、穿透力极强的吼声:“开门!警察!
”我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瘫软在地板上,手里还死死攥着那把沾满粘稠液体的刀。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尖锐的耳鸣和心脏疯狂撞击胸腔的钝响。模糊的视线里,
强哥巨大的身影似乎也踉跄着,然后重重倒下……“砰!”一声巨响,门被撞开了!
刺眼的白光如同洪水猛兽,瞬间涌入昏暗的客厅!门外,
是几张无比严肃、带着震惊和审视的陌生面孔,穿着笔挺的制服,黑洞洞的枪口,
直直地指向屋内!“不许动!警察!强哥高大的身躯,倒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身下是一大片迅速扩开的、暗红色的血泊。他睁着眼睛,望向天花板,
脸上凝固着难以置信的愤怒和……一丝茫然?已经没有了动静。静姐蜷缩在另一边,
像一只破碎的娃娃,无声无息。冰冷的手铐,带着金属特有的、刺骨的寒意,“咔嚓”一声,
死死地铐住了我的双腕。那坚硬的触感,瞬间冻结了我所有的血液。我被粗暴地拖拽起来,
推向门口。警察的目光扫过狼藉的现场和倒下的两人,充满了震惊和严厉。
就在被推搡着转身的刹那,我的目光,最后一次,
下意识地掠过这间刚刚发生血腥惨剧的客厅。强哥已经不动了,只有那滩血还在缓慢地扩张。
静姐苍白的脸上,那双曾盛满温柔的眼睛,此刻空洞地望向斑驳的天花板,凝固的瞳孔里,
最后残留的,竟是一抹挥之不去的、近乎悲悯的平静。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走!
”警察严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股大力将我彻底推出了门外。
楼道里惨白的灯光刺得我睁不开眼。身后,
是那扇缓缓关闭的、仿佛吞噬了所有光线的墨绿色铁门。2 与他们初遇认识强哥和静姐,
是几个月前的事了。那时我刚拖着行李箱,像一颗被风吹落的种子,
茫然地扎根在这个庞大而陌生的城市里。一个女孩独自打拼,
夜晚空荡的出租屋总让人心头发紧。楼下那间小小的五金杂货铺,
意外地成了我最初的光源和慰藉。强哥就坐在那堆螺丝钉、扳手和缠绕的电线后面,
一张脸膛黑红,笑容却像刚拆封的砂纸,带着粗粝的温暖。
静姐多数时候安静地坐在他旁边的小板凳上,手里织着似乎永远也织不完的毛线,偶尔抬眼,
眼神温顺得像午后晒着太阳的猫。大概是我脸上那份初来乍到、无处可依的惶然太过明显,
强哥问清了我的情况后,那砂纸般的笑容便多了几分实打实的关切。“一个小姑娘啊?
不容易!”他声音洪亮,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我趔趄了一下,
静姐在一旁抿着嘴笑。“以后有啥难处,吱声!远亲不如近邻嘛!
”静姐也轻声细语地加了一句:“就是,小周,女孩子一个人在外,更要多小心。
别跟我们客气。”这随口的一句关怀,在他们那里却成了郑重其事的承诺。从此,
我这个“小周”,就成了他们小店里的常客。一杯热茶,几句家常,
强哥会讲些他年轻时走南闯北的趣事,静姐则默默端出些自己烤的小饼干或是时令水果。
那份熨帖,一点点驱散了我独居的孤寂和骨子里的寒气。后来,邀请升级了。
从店里的小板凳,移到了他们位于小店后巷那栋旧居民楼三楼的家里。“家宴!
最高的待客之道!”强哥第一次发出邀请时,搓着手,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骄傲,
像在展示一件珍宝。静姐在一旁温婉地笑着点头。那笑容像投入心湖的石子,
漾开的暖意让我眼眶有些发热。漂泊太久的人,对“家”这个字眼,
有着近乎病态的敏感和渴望。他们给了我这种幻觉,而我,甘之如饴。一个女孩,
在陌生的城市,被一对年长的夫妇如此照顾,那份安全感,难以言喻。3 家宴那天,
我再次应邀去“家宴”。暮色四合,空气里饱含着一种湿漉漉的沉重,
吸饱了水分的云层低低地压着城市的天际线。走过那条熟悉的、堆着零星杂物的楼道,
水泥地面在潮湿天气里泛着幽暗的光。空气里有股挥之不去的霉味,
混合着灰尘和旧木头的气息。来到那扇熟悉的墨绿色铁门前,我深吸一口气,伸手,
笃、笃、笃,三声,清脆又带着某种心照不宣的节奏。这是我们约定的暗号——强哥说过,
这一片不太平,尤其女孩子,这样安全。这暗号像一把无形的钥匙,
让我觉得自己被接纳进了他们最核心的圈子里,一种隐秘的亲近感和被保护感油然而生。
门里传来脚步声,接着是那令人牙酸的、仿佛锈蚀到骨头里的“吱呀——”。门开了,
一股更浓烈的、带着金属腥气的风扑面而来,像有人猛地掀开了一口多年未启的旧铁箱。
静姐站在门口,穿着家常的碎花棉布裙子,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软得能融化寒冰的笑意。
“小周来了?快进来吧。”她侧身让开,声音轻柔,“外面凉。”玄关的地上,
我常穿的那双粉色毛绒拖鞋已经端端正正地摆在那里,鞋尖朝着门内。这个小小的细节,
每次都像一根羽毛,
轻轻搔刮着我心底最柔软也最干涸的角落——一种被记得、被宠溺的安全感。我换上鞋,
走进这个已然熟悉的空间。客厅里光线有些暗,老式的吊扇在头顶慢悠悠地转着,
发出低沉的嗡鸣。那台笨重的老式彩电开着,音量调得不高,
本地新闻的女主播字正腔圆地播报着:“……警方再次呼吁广大市民,
尤其提醒独行年轻女性注意安全,近期若有相关失踪线索,
请及时与……”“天气预报快开始了吧?”强哥洪亮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
带着锅铲碰撞的叮当响,瞬间盖过了电视里关于“失踪”的后续报道。
他系着那条沾着点点油污的围裙,探出半个身子,脸上带着被油烟熏出的汗珠和爽朗的笑,
“静姐,别老看这些吓人的新闻,关了关了!准备开饭喽!别吓着我们小周!
”静姐顺从地拿起遥控器,“嘀”的一声,
屏幕上的女主播和那令人不安的“安全提醒”字眼瞬间消失,
客厅陷入一种更纯粹的、被饭菜香气填充的暖意里。强哥那句“别吓着我们小周”,
让我心头一暖。“真像,”我环顾着这被烟火气填满的客厅,脱口而出,
“就像我小时候放学回家,家里也是这样。”厨房里传来强哥响亮的笑声:“哈哈,小周,
那你叫声爸爸听听?静姐肯定乐意把你当闺女疼!”静姐的脸颊飞起一抹红晕,
嗔怪地白了强哥一眼:“去你的,没个正形!”她转向我,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带着一丝母性的柔和,“小周别听他胡说八道。快坐,就当自己家。”气氛轻松又欢乐,
像一块温热的琥珀,暂时凝固了所有的忧虑。我走到厨房门口,
倚着门框看强哥在灶台前忙碌。火焰舔舐着锅底,油星噼啪作响。他的动作大开大合,
带着一种属于劳动者的利落。我的目光扫过灶台,
落在角落里一把孤零零的、式样老旧的厚背菜刀上。刀身布满陈年的划痕,靠近刀柄的地方,
一道深深的、狰狞的豁口清晰可见。刀锋在灯光下泛着一种疲惫的、不再锐利的灰白。
旁边还扔着一块沾着暗红污渍的磨刀石。“强哥,”我朝那把刀努了努嘴,“你那把刀,
又老又旧,还那么大个缺口,切东西多费劲。等我下次过来,给你捎把新的!钢口好的那种!
女孩子用着都顺手。”强哥正在翻炒的动作顿了一下,扭过头,
脸上那爽朗的笑容似乎有一瞬间的凝固,眼神飞快地扫过那把旧刀,
随即又漾开了更深的、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意。“嗨,老伙计了,用顺手啦!”他伸手,
像对待一个老朋友似的拍了拍油腻的刀柄,动作间带着一种奇异的亲昵。“顺手的东西,
舍不得换。别看它旧,劲儿足着呢!处理…处理硬东西,痛快!新刀,反倒怕用不惯。
”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用抹布盖住了那把刀和旁边的磨刀石。“强哥,快来!
”静姐在客厅喊,“别磨蹭了,菜都要凉了!”“来了来了!”强哥应着,
把最后一道菜盛盘,催促着我,“走走走,小周,开饭!”饭桌上很快摆满了菜肴。
静姐习惯性地拿起我的碗,用筷子夹起一大块炖得酥烂、色泽酱红的肉块,
稳稳地放在我的米饭上。那肉块颤巍巍的,
浓郁的酱汁迅速在白饭上洇开一小片深褐色的印迹。“来,小周,多吃点肉,
”她的声音温软依旧,眼神专注地看着我,带着一种近乎慈爱的关切,“看你瘦的,
一个人在外面,肯定吃不好。女孩子更要补充营养。在这儿就当自己家,别客气。
”她的筷子又伸向那盘肉,准备再夹一块。“够了够了,静姐!”我连忙端起碗躲闪,
心里暖洋洋的,又有点不好意思,“再夹下去,我碗里全是肉,饭都没地儿搁了。
再吃要胖了。”强哥端着饭碗,看着静姐给我夹菜的样子,嘿嘿地笑,
眼里闪烁着一种满足的光:“让你吃你就吃!静姐这是疼你!你看她,自己吃得少,
都紧着给你了。胖点好,胖点结实!”静姐笑了笑,
果然只是象征性地夹了一小片青菜到自己碗里,小口地吃着。
她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我碗里那几块油亮的肉上,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专注,
仿佛在观察我的反应。我夹起一块送入口中。炖得极烂,几乎入口即化,
浓郁的咸鲜味瞬间包裹了味蕾。然而,在那浓油赤酱的霸道滋味之下,
隐隐透出一丝奇异的、难以名状的味道。不是肉类的腥臊,也不是香料的味道,
更像是一种……过于深沉、过于复杂的醇厚?带着点若有似无的、难以捕捉的铁锈般的底味。
这味道很淡,被厚重的酱汁和香料完美地掩盖着,却像一根极细的刺,在每一次咀嚼时,
轻轻刮擦着我的神经末梢。上次来吃,似乎也有?也许是静姐用了什么特别的调味料?
我咽下肉,试图忽略那点微妙的违和感,真诚地夸赞:“静姐,这肉炖得真绝!太香了!
强哥好手艺啊,静姐回家就有热乎饭吃,都不用操心厨房。”静姐闻言,
脸上那温软的笑容似乎微微僵了一下,快得像错觉。她垂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