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炸开西周诸侯墓时,以为最危险的是机关。直到青铜炉里飘出血色雾气。
中毒的同伴开始尸变,撕咬活人时还保留着神志。
“别管我...快走...”被咬的老烟枪用最后的清醒推开我。我握着半卷丹方缩在角落,
看着昔日队友腐烂的眼珠。
然在火光中扭曲:“昭王伐楚...以身饲炉...”原来两千年前周天子南征失踪的真相,
就藏在这口吃人的鼎里。---沉重的撞击声在狭窄的墓道里反复回荡,震得耳膜生疼,
每一次都像直接砸在心脏上。我死死抵着粗糙冰冷的石壁,碎石和呛人的尘土簌簌落下,
砸在肩上、头盔上。眼前一片混沌,只有孙虎头灯的光柱在烟尘中疯狂地晃动、切割,
像一柄受惊的利剑。“他娘的...再来!”孙虎的吼声嘶哑,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狠劲,
盖过了铁锤砸击的闷响。他整个人绷得像一张拉满的硬弓,双臂虬结的肌肉块块贲起,
汗水混合着灰土在他黝黑的脸上冲出几道泥沟。那扇该死的、封死了前路的厚重石门,
在他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轴处的锈蚀簌簌剥落,但门扉本身,
依旧顽固地嵌在门框里,纹丝不动。“省点力气!”老烟枪沙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带着一种久经风浪的冷静。他背靠着另一侧的石壁,
正低头摆弄着手里几根粗短的黄色圆柱体。那东西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油腻的光泽,
像是凝固的油脂,又像是某种危险的结晶。是雷管。“炸点塞门缝里,准成。这老石头,
硬碰硬不顶用。”我抹了一把脸上的灰,汗水混着尘土在掌心留下黏腻的痕迹。
喉咙干得发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尘土颗粒的摩擦感。墓道里的空气沉滞、冰冷,
弥漫着一种混杂了石头、金属锈蚀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腐败气息。
这味道钻进鼻腔,直冲脑门,让人莫名的心悸。我们一路进来,
过了不下七处要命的机关——翻板、悬刀、毒弩、流沙……每一步都像是踏在鬼门关的边上。
耗了整整两天一夜,才终于摸到了这最后一道该死的门前。主墓室,就在这扇石门之后。
西周诸侯的陪葬,两千多年前的隐秘,或许还有传说中能让无数人疯狂的珍宝……都在里面。
“快点吧,老烟枪,”我的声音因为紧张和干渴而有些变调,听起来格外刺耳,“这鬼地方,
多待一秒都瘆得慌。” 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身后幽深的墓道,黑暗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
总感觉那黑暗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窥伺。孙虎也停了手,拄着锤柄,胸膛剧烈起伏,
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脚下的尘土里。老烟枪没应声,
只是动作更快了些。他那双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异常稳定,像最精密的机械。
他熟练地将几根雷管小心地塞进石门下方那道微不可察的缝隙里,
又在关键位置堆上几团黏糊糊的塑性炸药。引线被小心地拉长,
像一条蜿蜒的、通向毁灭的苍白小蛇,一直延伸到我们藏身的拐角后方。“退!
”他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们三人几乎是连滚爬爬地缩到拐角后面,身体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墓壁。老烟枪摸出打火机,
幽蓝的火苗在黑暗中“啪”地一声跳起,凑近了引线的末端。嗤——!引线被点燃,
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和刺鼻的硝烟气味,如同一条被惊醒的、急速爬行的火蛇,
疯狂地吞噬着引线本身,朝着石门方向猛窜。“捂住耳朵!
”老烟枪的声音淹没在骤然爆发的巨响中。轰——!!!
一股狂暴的、足以撕裂耳膜的气浪狠狠撞来,整个墓道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住,
猛烈地摇晃、颤抖。头顶的石块、沙土暴雨般砸落。刺目的白光瞬间吞噬了一切,
紧接着是浓得化不开的呛人硝烟,带着灼热的气息和硫磺的臭味,滚滚而来,
瞬间将我们吞没。我死死闭着眼,蜷缩着身体,双手紧捂住耳朵,
巨大的轰鸣在颅腔内疯狂震荡,五脏六腑都似乎被震得移了位。冲击波过去,
耳朵里还残留着尖锐的嗡鸣。我剧烈地咳嗽着,肺部火辣辣地痛。
孙虎已经迫不及待地跳了起来,抄起地上的撬棍:“成了!肯定成了!”他像一头蛮牛,
不管不顾地冲进尚未散尽的硝烟里。老烟枪骂了一句,也赶紧跟上。我挣扎着爬起来,
踉跄地追过去。硝烟被我们搅动得翻滚着,渐渐稀薄。头灯的光束穿透烟尘,照亮了前方。
那扇沉重的石门,终于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碎裂的石块扭曲地堆积在豁口周围,
像巨兽被撕裂的伤口边缘。豁口里面,一片更深沉、更死寂的黑暗,无声地敞开着。主墓室!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岁月尘埃和金属锈蚀的腐朽气息,比墓道里强烈百倍,
如同冰冷的潮水,猛地从豁口中涌出,扑打在我们脸上。这气息古老得令人心悸,
仿佛封存了千年的棺木骤然开启。“走!”孙虎的声音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微微发颤,
他第一个矮身钻了进去。老烟枪紧随其后。我深吸一口气,
压下心头的悸动和一丝莫名的不安,也跟着钻进了那两千年的黑暗。三道光柱,
如同三柄利剑,猛地刺入这片沉睡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空间。光柱扫过之处,
黑暗如同实质般被驱散,显露出令人窒息的景象。墓室极为宏大,穹顶高耸,
隐没在光照不到的黑暗里,仿佛支撑着整座大山的重量。四壁是打磨得异常平整的巨石,
上面覆盖着大面积的、色彩极其诡异的壁画。那些颜料在岁月的侵蚀下变得斑驳、剥落,
但残存的画面依旧清晰得令人胆寒。暗红、惨绿、靛蓝交织,
描绘着规模宏大的战争场面:无数身着古老甲胄的士兵在厮杀,肢体断裂,鲜血淋漓。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画面的中心,一个头戴王冠、身形模糊的身影,
似乎正被投入一个巨大的、燃烧着诡异火焰的容器之中。壁画的线条粗犷扭曲,
透着一股原始的疯狂和绝望,看得人头皮发麻。然而,最吸引人目光的,
还是墓室中央那尊巨大的青铜器。它矗立在墓室正中央的一个圆形石台上,
几乎占据了视野的核心。那是一座三足两耳的青铜圆鼎,形制古朴厚重,
带着西周特有的狞厉之美。炉腹浑圆,表面布满了繁复狰狞的饕餮兽面纹饰,
在头灯冷光的照射下,
那些凸起的兽眼、獠牙和盘曲的夔龙纹路泛着幽冷的、非金非石的暗绿光泽,
仿佛随时会活过来择人而噬。炉盖高高隆起,铸造成一座微型山峦的形状,山峦之上,
隐约可见几个极其微小的人形跪伏挣扎的浮雕,姿态痛苦扭曲。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
冰冷、沉重、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腥气,正源源不断地从这尊巨鼎中散发出来,
弥漫在整个空间,无声地渗入每个人的毛孔。“我的老天爷……”孙虎的声音干涩,
带着一种近乎梦呓的惊叹。他手中的撬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巨鼎,
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撼而微微放大,里面映照着青铜器幽冷的光。
“值了……这趟真他娘的值了!”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胸膛剧烈起伏,
贪婪和狂喜几乎要从他眼中喷薄而出。老烟枪没有孙虎那么激动,他端着猎枪,
目光像鹰隼一样锐利,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厚灰尘的陪葬品——一些破碎的陶罐、朽烂的木器碎片以及散落的青铜兵器残骸上缓缓移动。
墓室的地面是巨大的青石板铺就,刻着细密的云雷纹路,同样积满了厚厚的浮尘。“小心点,
”老烟枪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职业性的紧绷,“越是值钱的地方,
越容易藏着要命的玩意。别光顾着看鼎。
” 他的目光最终落回那尊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青铜鼎上,眉头紧紧锁着,
似乎那鼎给他的感觉并不好。“怕个鸟!”孙虎猛地回过神来,弯腰捡起地上的撬棍,
脸上那股子狂喜已经变成了赤裸裸的占有欲。“这么大的鼎,纯的!西周货!弄出去,
几辈子都花不完!”他啐了一口唾沫,搓了搓手,抬脚就要往那石台冲去。“孙虎!别动!
”我厉声喝道,心脏猛地一抽。那股萦绕在青铜鼎周围的气息,那股甜腻得令人作呕的腥气,
随着孙虎的靠近似乎骤然浓烈起来。
一种源自生物本能的、极度的危险预感像冰水一样瞬间浇遍全身,每一根汗毛都倒竖起来。
太安静了。安静得可怕。除了我们粗重的呼吸和心跳,这巨大的墓室里,听不到任何声音。
没有虫鸣,没有风声,只有死寂。两千年的死寂。孙虎被我这一嗓子吼得脚步一顿,
有些不耐烦地回头:“陈霄,你他妈又……”他的话音未落。“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机括咬合声,如同冰珠坠地,毫无征兆地从我们脚下传来。
这声音在死寂的墓室里不啻于一声惊雷!我和老烟枪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跑!!!
”老烟枪的嘶吼声如同炸雷,带着一种濒死的绝望。晚了。轰隆——!!!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仿佛山崩地裂般的巨响,一道巨大的、布满尖锐铁刺的厚重铁闸,
如同地狱的断头铡刀,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从墓室入口处的上方,
以雷霆万钧之势轰然砸落!烟尘如同爆炸般冲天而起,碎石激射!“啊——!!!
”孙虎凄厉到变调的惨嚎声猛地撕破了空气。
我的身体在老烟枪发出警告的瞬间就做出了反应,完全是凭着无数次险死还生磨炼出的本能,
不顾一切地向旁边扑倒。冰冷的石板狠狠撞在肋骨上,剧痛传来,但我根本顾不上。
就在我扑倒的刹那,一股带着浓重血腥味和金属腥气的劲风,紧贴着我的后背呼啸而过!
那风刮得我后脑勺生疼,皮肤像被无数冰冷的针尖刺中。“哐——!!!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仿佛整个大地都在呻吟的巨响在身后炸开。地面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仿佛被巨人狠狠跺了一脚。我蜷缩在地,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耳朵里全是尖锐的嗡鸣,几乎失聪。浓重的烟尘呛得我剧烈咳嗽,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我艰难地抬起头,透过弥漫的灰土,看向入口。那扇巨大的、布满狰狞铁刺的千斤闸,
如同地狱的獠牙,死死地咬合在了地面上。它彻底封死了我们唯一的退路,
厚重的铁板和墓壁严丝合缝,连只蚂蚁都爬不出去。闸门底部的几根粗长铁刺上,
赫然挂着一抹刺眼的、还在向下流淌的鲜红!我的目光顺着那抹鲜红向上移动,
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孙虎!他像一只被钉死在标本板上的昆虫,
整个人被那沉重的铁闸死死地压在了下面!只有上半截身体还露在闸门之外,腰部以下,
已经完全消失在铁闸之下,变成了一摊模糊的血肉。
他那张因为剧痛和极度恐惧而扭曲到变形的脸,正对着我,嘴巴大张着,
似乎想发出最后的声音,但只有喉咙里“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传出。
他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里面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和生命飞速流逝的绝望。
鲜血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正从他被压碎的身体下方汹涌而出,
在地面上迅速蔓延开一片刺目的猩红,浓烈的血腥味瞬间盖过了硝烟和尘土的气息,
直冲脑门。“虎子——!!!”老烟枪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悲鸣。他离孙虎稍远,反应也快,
此刻正半跪在距离闸门几米外的地方,猎枪掉在一边,脸上、身上全是灰尘和溅上的血点。
他看着孙虎那惨不忍睹的残躯,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浑浊的老眼里瞬间布满了血丝。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直冲喉咙。我死死捂住嘴,指甲深深抠进脸颊的皮肉里,
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完了。退路彻底断了。我们被困死在这座两千年的坟墓里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心脏。“嗬…嗬……”孙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只剩下无意识的抽气。他那只没有被压住的手,五指扭曲痉挛地抠着冰冷的地面,
留下几道模糊的血痕。就在这时,那尊一直沉默矗立的青铜巨鼎,
似乎被刚才闸门砸落的巨大震动所惊醒。
嗤……嗤嗤……一阵极其轻微、如同滚水烧开前气泡破裂的声音,
幽幽地从那巨大的鼎腹内响起。这声音在死寂的墓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格外诡异。
一股淡淡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雾气,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腥气味,如同拥有生命般,
开始从那炉盖与炉身的微小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那雾气……是血红色的!
在头灯惨白的光束照射下,那雾气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稀释过的血液般的暗红色泽,
丝丝缕缕,袅袅娜娜,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和不祥。它们并不浓烈,
却异常迅速地弥散开来,无声无息地融入墓室沉滞冰冷的空气中。
那股甜腻得发腥、又隐隐透着铁锈味道的气息,骤然间变得浓郁无比,
霸道地钻进每一个人的鼻腔,直冲脑髓。“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老烟枪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他死死盯着那弥漫开来的血色雾气,
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去拿掉在不远处的猎枪,
但双腿却像是灌了铅,又像被无形的恐惧钉在了原地。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几乎停止了跳动。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生物本能在疯狂尖叫:危险!极度危险!“闭气!
别吸进去!”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劈了叉。
我猛地撕下自己衣襟的下摆,手忙脚乱地捂在口鼻上,试图阻挡那无孔不入的甜腥气息。
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不断渗出红雾的鼎炉,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藤般在脑中疯长——那鼎里,
炼的到底是什么?!老烟枪也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去捂自己的口鼻。但似乎……太晚了。
“呃……”一声极其痛苦的、仿佛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呻吟响起。声音来自铁闸下!
是孙虎!他那双因为剧痛和失血而涣散、即将熄灭的眼睛,
此刻却猛地爆发出一种极其诡异的光芒!那不是人类濒死时的绝望或痛苦,
而是一种……一种难以形容的、混浊的、带着疯狂兽性的亮光!
如同在熄灭的灰烬里骤然投入了一粒火星。他身体无法动弹,
但仅剩的那只手臂却猛地抬了起来,五指成爪,以一种完全不似重伤垂死之人的力量和速度,
狠狠抓向离他最近的老烟枪的脚踝!那只手沾满了自己的鲜血和泥土,指甲缝里全是污垢,
此刻却带着一种要捏碎骨头的狠劲!“虎子!你疯了?!”老烟枪惊骇欲绝,
下意识地猛力抽腿后退,险险避开那只沾满血污的手爪。他踉跄着,差点摔倒,
脸上混杂着悲痛和无法理解的恐惧。“虎子!是我!老烟枪啊!
”孙虎喉咙里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像是野兽的低吼,又像是溺水的挣扎。
他那双死死盯着老烟枪的眼睛里,兽性的光芒越来越盛,
瞳孔深处似乎蒙上了一层诡异的灰白薄膜。脸上、脖子上裸露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浮现出一块块不规则的、如同尸斑般的青紫色!那颜色迅速扩散、加深,
皮肤下的血管也诡异地凸起、发黑,像一条条扭曲的蚯蚓爬在他脸上。
“嗬…吃……吃……”破碎的音节从他沾满血沫的嘴角挤出,
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对血肉的疯狂渴望。尸变!这两个字如同冰锥,
狠狠扎进我的脑海。不是传说!不是杜撰!那鼎里飘出的血色雾气……是毒!
是能把活人变成嗜血活尸的剧毒!“他被那红雾弄疯了!离他远点!”我朝着老烟枪嘶吼,
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一步步向墓室深处退去,远离那血腥的铁闸和正在蜕变的孙虎。
目光惊恐地扫过老烟枪,心脏猛地一沉——老烟枪刚才离孙虎太近,
离那红雾弥散的中心也太近!他捂着口鼻的手在发抖,露出的半张脸,
眼白上也隐隐浮现出几条细微的、不正常的血丝!“嗬…嗬…”孙虎喉咙里的声音越来越响,
越来越不像人声。他仅剩的身体剧烈地扭动着,徒劳地想要从铁闸下挣脱出来,
去撕咬近在咫尺的“猎物”。铁刺刮擦着骨肉,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鲜血流得更快,
但那痛苦似乎已经完全无法阻止他体内某种可怕东西的苏醒。“虎子!兄弟!你看看我!
看着我!”老烟枪的声音带着哭腔,还在徒劳地试图唤醒孙虎最后的人性。
他端着猎枪的手抖得厉害,枪口对着昔日的同伴,却怎么也扣不下扳机。
汗水混合着灰尘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流下,留下浑浊的痕迹。“没用了!老烟枪!
他已经不是人了!”我厉声喊道,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尖利刺耳。
我的目光死死盯着老烟枪的眼睛,那里面除了悲痛,恐惧,
还有一种越来越浓的……混乱和挣扎!他眼球上的血丝正在变粗、变多!
“我…我知道…”老烟枪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痛苦地闭上眼,又猛地睁开,
眼神里似乎短暂地恢复了一丝清明,但那清明转瞬即逝,被一种更深沉、更原始的混乱取代。
他握着猎枪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身体却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摇晃起来。就在这时!
“嗬——!!!”铁闸下的孙虎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无尽怨毒和饥饿的尖啸!
他那双已经完全被灰白覆盖、只剩下一点针尖大小漆黑瞳孔的眼睛,死死锁定了老烟枪!
仅剩的手臂疯狂地向前抓挠,带起一片血雨。这声尖啸如同一个信号。
老烟枪的身体猛地一震!他脸上最后一丝挣扎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的、令人心寒的麻木和空洞。他眼中的血丝瞬间布满了整个眼白,
如同蛛网般密布,瞳孔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变灰!
他捂在口鼻上的布条无力地滑落,嘴角咧开一个极其僵硬、毫无感情的弧度,
露出森白的牙齿。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如同野兽磨牙般的“咕噜”声。
他的目光缓缓转动,不再看垂死的孙虎,而是……投向了我!那眼神里,
再也没有了熟悉的世故、警惕或是悲痛,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对血肉的贪婪!
“不……老烟枪!别!”我失声尖叫,恐惧瞬间攫住了全身的血液,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
老烟枪动了。他不再理会脚下垂死的孙虎,僵硬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
像一头发现了猎物的饿狼,喉咙里滚动着低沉的咆哮,直直地向我猛扑过来!
那只沾满灰尘和孙虎血迹的手,五指成爪,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狠狠抓向我的面门!完了!
死亡的阴影当头罩下。
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和……那股越来越重的、如同尸体腐烂般的甜腥气息!
千钧一发!就在那枯爪即将触碰到我皮肤的瞬间,
一道刺目的白光猛地在我和老烟枪之间炸开!“砰——!!!”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
如同惊雷般在密闭的墓室里炸开!巨大的声浪在四壁间疯狂撞击、反弹,
震得我耳膜刺痛欲裂,整个颅腔都在嗡嗡作响。
滚烫的、带着浓重硝烟味的冲击波狠狠撞在我的胸口,
我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向后掀飞,重重摔在冰冷的石板上,
后脑勺磕得眼前金星乱冒。是猎枪!老烟枪刚才掉落在地上的猎枪!在我被扑倒的瞬间,
完全是求生的本能驱使,我的脚在混乱中踢到了那冰冷的枪管!那一瞬间,
我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用尽全身力气,
狠狠一脚踹在了猎枪的扳机上!霰弹!近距离!
巨大的后坐力让枪身在石板地上猛地向后滑开。而扑向我的老烟枪,
身体在半空中剧烈地一震!噗嗤!一团浓稠的、暗红色的血雾夹杂着破碎的组织,
如同炸开的烟花,猛地从他胸前喷溅出来!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前扑的势头硬生生打断,
整个人像一截被伐倒的朽木,直挺挺地向后仰倒,“砰”地一声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他胸口出现了一个碗口大的恐怖血洞,边缘皮肉焦黑翻卷,深可见骨,
甚至能看到里面碎裂的内脏!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染红了他身下大片的地面,
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硝烟味和那股甜腥气息,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怪味。
“呃……”老烟枪喉咙里发出一声漏气般的、意义不明的嘶声。他仰面躺着,
身体因为剧痛和神经的抽搐而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抽搐都带出更多的血沫。
他那双已经变得灰白浑浊、布满血丝的眼睛,
此刻正死死地、空洞地瞪着墓室高耸黑暗的穹顶,里面疯狂嗜血的光芒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只剩下一种濒死的迷茫和……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挣扎。
“嗬…嗬……”铁闸下,孙虎的嘶吼声也微弱了下去,
变成断断续续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他眼中的兽性光芒也在消散,身体不再剧烈扭动,
只剩下细微的、无意识的抽搐。大量的失血和致命的碾压伤,
显然也正在迅速夺走他最后一点生机。那诡异的尸变过程,似乎被这致命的重伤强行中断了。
墓室里只剩下两种声音:老烟枪喉咙里漏风的、越来越微弱的嘶嘶声,
以及我自己如同擂鼓般疯狂跳动的心跳和粗重到极限的喘息。
冰冷的汗珠顺着我的额角、鬓角不断滑落,滴在身下的石板上,和灰尘混在一起。
我瘫坐在地上,浑身脱力,双臂撑在身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肺部火辣辣地疼,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和硝烟的味道。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不断上涌,
我死死咬着牙,才没有当场吐出来。大脑一片空白,
巨大的恐惧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交织在一起,让我的身体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过了好几秒,
也许是几分钟?时间感已经彻底混乱。我才勉强找回一点力气,挣扎着,
手脚并用地向后挪动,拉开与地上两个垂死同伴的距离。
直到后背重重撞在墓室中央那冰冷坚硬的石台基座上,才停了下来。
石台冰冷粗糙的触感透过衣服传来,反而带来一丝诡异的清醒。我靠在基座上,
目光颤抖着扫过眼前地狱般的景象。铁闸下,孙虎的身体已经不再动弹,
只有偶尔一下微弱的抽搐证明他还吊着最后一口气。那张扭曲的脸上,
青紫色的尸斑更加明显,如同霉菌般蔓延,但眼睛已经彻底失去了神采,空洞地望着前方。
鲜血在他身下汇成了一片暗红色的、粘稠的湖泊。几步之外,
老烟枪的胸膛还在极其微弱地起伏着,每一次起伏都带出更多的血沫。他胸口的那个大洞,
像一张狰狞的嘴,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惨烈。他灰白的瞳孔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下,
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向了我的方向。
“咳…咳…霄…娃子……”极其微弱、几乎被血沫堵死的声音,
断断续续地从老烟枪的喉咙里挤出来。这声音不再是那种野兽般的低吼,
而是……我熟悉的、那个带着点沙哑和世故的、属于“老烟枪”的声音!
虽然微弱得如同蚊蚋,却像一道微弱的光,刺破了墓室里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恐惧。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老烟枪?你……你清醒了?
”他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做出一个苦笑的表情,
但牵动伤口带来的剧痛让他整张脸都抽搐起来。更多的鲜血涌出嘴角。
“没…没用了…”他艰难地、一字一顿地说着,每一个字都伴随着血沫的溢出和痛苦的喘息,
仿佛用尽了生命最后的力量。
“那…那红气…是…是毒……钻…钻进骨头里了……”他浑浊的灰白眼珠死死地盯着我,
里面充满了痛苦、绝望,还有一丝……清醒的哀求。“别…别管我……”他用尽力气,
试图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臂,指向墓室入口那扇冰冷的、布满铁刺的千斤闸。
“走…快…走……”那只手只抬起一点点,就无力地垂落下去,砸在血泊里,
溅起几滴粘稠的血珠。“走?往哪走?”一股巨大的悲怆猛地涌上我的喉咙,
堵得我几乎无法呼吸。我背靠着冰冷的石台,声音嘶哑绝望,带着哭腔,“路封死了!
我们都得死在这!都得变成怪物!”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混合着脸上的灰尘和汗水,
留下滚烫的痕迹。老烟枪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似乎被我的话刺激到了。
他眼中的痛苦更甚,但那一丝清醒的哀求却更加炽烈。
“不…不能…都死…”他死死地盯着我,灰白的瞳孔里似乎燃烧着最后一点意志的火星。
“你…你还没…没吸进去…多…多……”他的目光艰难地转动,越过我,
了我身后——那尊矗立在石台之上、依旧在无声地散发着丝丝缕缕血色雾气的巨大青铜鼎上!
那诡异的雾气如同拥有生命般,在墓室死寂的空气里缓缓流动、弥散。
“……那…那炉子…”老烟枪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微弱,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血块。
“有…有古怪…看…看看…底下…丹…丹方……”丹方?!这个词如同闪电劈进我的脑海!
我猛地回头,看向那近在咫尺的青铜巨鼎。鼎炉三足鼎立,稳稳地站在石台上。
鼎腹下方与石台之间,似乎……真的有一道狭窄的缝隙!
“快…快…霄娃子…”老烟枪的声音已经微弱到几乎听不见,
只剩下急促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别…别让…那东西…再…再害人……”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我猛地转回头。
老烟枪那双死死盯着我的眼睛,瞳孔里最后一点微弱的光,熄灭了。那点属于“人”的意志,
如同燃尽的烛火,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洞的、冰冷的、毫无生机的灰白。
他胸口的起伏,也彻底停了下来。只有身下那滩暗红的血液,
还在极其缓慢地、无声地扩大着面积。他死了。最后一丝清醒,随着生命的流逝,
彻底离开了这具饱受摧残的躯壳。“老烟枪——!!!” 我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嚎,
声音在空旷死寂的墓室里回荡,带着无尽的绝望和孤寂。眼泪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
就在这时!“嗬——!!!”一声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充满了纯粹饥饿和毁灭欲望的嘶吼,
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猛地从铁闸下爆发出来!是孙虎!他还没有死透!或者说,
老烟枪的死,似乎彻底释放了他体内那被重伤暂时压制的、属于“尸”的凶性!
他那双空洞的眼睛,瞬间再次被疯狂嗜血的灰白所覆盖!仅剩的上半身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疯狂地扭动、挣扎,试图从铁闸的禁锢下挣脱出来!铁刺刮擦着骨肉的声音令人牙酸,
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他的目标,不再是无法触及的老烟枪,而是……靠在石台边的我!
那双灰白的、只剩下纯粹吞噬欲望的眼睛,死死地、贪婪地锁定了我!
恐惧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我连滚爬爬地向后缩去,身体紧紧贴在冰冷的石台基座上,
退无可退!“嗬…嗬…”孙虎喉咙里滚动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挣扎得更加疯狂。
那沉重的铁闸,在他非人的力量撼动下,
竟然发出了“嘎吱……嘎吱……”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虽然只是一丝极其微小的缝隙,但那禁锢,似乎真的在松动!他就要出来了!
我背靠着冰冷坚硬的石台基座,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铁闸下,
孙虎那非人的、充满纯粹毁灭欲望的嘶吼和金属扭曲的嘎吱声,如同死神的丧钟,
一下下敲在我的神经上。每一次挣扎,都让那沉重的铁闸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
禁锢着他残躯的缝隙,似乎真的在扩大!那双灰白浑浊、只剩下对血肉贪婪的眼睛,
死死地钉在我身上,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得我灵魂都在颤栗。
“丹方……炉子底下……”老烟枪临死前嘶哑的声音在我脑中疯狂回响。退路已绝,
眼前是即将脱困的尸变怪物。唯一可能的生机,或许真的就在身后这尊吃人的巨鼎之下!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猛地转身,几乎是扑倒在冰冷的石台基座上,
双手不顾一切地伸向青铜鼎那粗壮的三足与石台之间的缝隙!那缝隙狭窄幽深,
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和不知名的黑色污垢。“在哪?!在哪?!”我嘶哑地低吼着,
手指在冰冷的青铜鼎足和粗糙的石台边缘疯狂地摸索、抠挖!指甲瞬间翻裂,
指尖被尖锐的石屑划破,渗出鲜血,混合着污垢,带来钻心的疼痛,但我完全顾不上!
灰尘呛得我剧烈咳嗽,眼泪直流。铁闸下,孙虎的挣扎和咆哮更加狂暴!
嘎吱嘎吱的金属扭曲声越来越响!他甚至开始用仅剩的头颅去猛烈撞击那沉重的铁闸,
发出“咚咚”的闷响!一股浓烈的、带着甜腻腥气的腐臭味,随着他的疯狂动作,
更加汹涌地扑面而来。快!快啊!指尖猛地触碰到一个与冰冷坚硬截然不同的东西!柔软!
粗糙!带着纸张特有的质感!我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不顾一切地用力抠挖!
更多的灰尘和污垢被扒开,一个卷轴的边缘露了出来!
它被塞在鼎足与石台最深处的一道凹槽里,卷得很紧,
外面包裹着一层薄薄的、已经腐朽发黑的油布。“找到了!”我狂喜地低喊一声,
用尽全身力气,手指死死抠住那卷轴的边缘,猛地向外一拽!嗤啦!包裹的油布瞬间碎裂,
化为黑色的粉末簌簌落下。一卷颜色枯黄、边缘残破不堪的古老皮卷,被我紧紧攥在了手中!
皮卷入手沉重,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凉和滑腻感,仿佛浸透了某种油脂。就在这时!
“吼——!!!”身后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充满了无尽怨毒和饥饿的咆哮!
那声音不再是单纯的嘶吼,更像是某种东西彻底断裂、释放的宣告!嘎嘣!!!
一声令人心胆俱裂的金属断裂脆响!我猛地回头!只见孙虎仅剩的那只手臂,
竟然在疯狂到极限的挣扎中,硬生生地从被铁闸压碎的身体连接处……撕裂扯断了!
断口处血肉模糊,骨茬森森!他用那只断臂作为支撑,
仅剩的头颅和肩膀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怪力,如同挣脱了最后枷锁的厉鬼,
上半截残躯猛地从铁闸下那被扩大的缝隙中……硬生生地挤了出来!噗通!
那半截残破的、沾满自己内脏碎块和粘稠鲜血的躯体,重重摔在冰冷的石板上。
浓稠的暗红血液和破碎的组织在他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触目惊心的痕迹。他仰起头,
那张布满尸斑、扭曲狰狞的脸上,灰白的眼珠瞬间锁定了石台边、手中握着皮卷的我!
嘴角咧开一个极其夸张、露出全部森白牙齿的狞笑,喉咙里滚动着令人灵魂冻结的低吼。
他用仅剩的、沾满血污的断臂狠狠一撑地面,那半截残躯竟然如同离弦之箭,
拖曳着肠子和碎肉,带着一股腥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我猛扑过来!死亡的气息,
浓烈到了极致!“啊——!!!”极致的恐惧让我爆发出非人的尖叫!
身体的本能快过了思考,我猛地向旁边一滚!呼!带着浓重血腥味和腐臭的恶风,
擦着我的头皮掠过!孙虎那半截残躯狠狠撞在我刚才靠着的石台基座上,
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坚硬的石屑都被撞得飞溅起来!他扑空了!但这凶物反应快得惊人!
一击不中,没有丝毫停顿,那颗仅剩的头颅猛地一扭,灰白的眼珠再次捕捉到滚倒在地的我!
他用断臂再次撑地,身体如同装了弹簧的捕兽夹,又一次凶狠地弹射扑来!
那张开的、流淌着涎水和血沫的嘴,直噬我的咽喉!避无可避!
腥臭的气息已经喷到了我的脸上!绝望!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背靠着石台基座,
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刚才的翻滚而彻底脱力。孙虎那半截残破的躯体如同附骨之疽,
带着浓烈的血腥和腐臭,再次撕裂空气猛扑而至!那张开的巨口,獠牙森然,直取我的咽喉!
死亡的阴影冰冷地笼罩下来,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我甚至能看清他灰白眼珠里倒映出的、自己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嗡——!!!
一声低沉、奇异、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嗡鸣,毫无征兆地在我头顶炸响!
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震荡在灵魂深处!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而邪异的穿透力!扑向我的孙虎,
他那双只剩下纯粹吞噬欲望的灰白眼珠,在听到这嗡鸣的瞬间,猛地一滞!
里面狂暴的凶光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晃动、破碎!他扑击的动作,
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就是现在!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带来的僵硬。我甚至来不及思考那声音的来源,身体如同被电流击中,
猛地向侧面全力翻滚!嗤啦!锋利的指甲擦着我的肩膀划过,单薄的衣服瞬间被撕裂,
皮肤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孙虎那半截残躯带着恶风,狠狠撞在我刚才位置的石台基座上,
发出沉重的闷响,碎石飞溅。他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显然被彻底激怒了。
那颗头颅猛地转过来,灰白的眼珠死死锁定我,断臂再次撑地,准备发起下一次致命的扑击。
嗡——!!!那诡异的嗡鸣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更加清晰,更加低沉,
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共鸣,仿佛是整个青铜巨鼎在……震动!声音的来源,正是头顶!
我惊骇地抬头。墓室中央,那尊巨大的青铜鼎,此刻正发生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变化!
鼎身之上,那些原本只是作为装饰的、狰狞繁复的饕餮兽面纹和盘曲的夔龙纹路,
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竟隐隐流动着一种暗沉沉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幽光!
那光芒并非恒定,而是如同脉搏般,随着那低沉的嗡鸣声,一下下地、极其微弱地明灭起伏!
仿佛沉睡千年的凶兽,正被某种力量缓缓唤醒!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随着嗡鸣和幽光的明灭,鼎腹深处,那股甜腻腥气的血色雾气,逸散的速度骤然加剧!
丝丝缕缕的红雾不再只是从炉盖缝隙渗出,而是如同拥有了生命般,
从鼎腹那些狰狞纹路的细微缝隙中,甚至从三只鼎足的根部,更加汹涌地弥漫出来,
如同无数条扭动的、血色的毒蛇,迅速在冰冷的墓室空气中扩散、交织!整个墓室,
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正在被加热的毒气熔炉!
“嗬……”孙虎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吼,
他那双灰白的眼睛死死盯着巨鼎上明灭的幽光,里面狂暴的凶性似乎被这异象短暂地压制,
甚至……带上了一丝本能的忌惮?他撑起的断臂微微颤抖着,竟没有立刻再次扑向我。机会!
我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石台基座,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
汗水混合着灰尘和肩头伤口渗出的血,流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但我根本顾不上擦。
嗡鸣声还在持续,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的背景音,震得人头皮发麻。
青铜鼎上饕餮纹路明灭的血光,将墓室映照得忽明忽暗,投下扭曲晃动的巨大阴影,
仿佛无数择人而噬的妖魔在墙壁上狂舞。红雾更浓了,那股甜腻腥臭的气味几乎凝成实质,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毒液,喉咙和肺部传来火辣辣的灼烧感。
孙虎那半截残躯就趴伏在几米外,灰白的眼珠在血光和红雾的映照下,
闪烁着更加妖异的光芒。他死死地盯着巨鼎,喉咙里滚动着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咆哮,
但刚才那诡异的嗡鸣显然对他造成了某种震慑,他暂时没有再次扑过来,
只是用那只沾满污血和泥土的断臂支撑着,身体微微起伏,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凶兽,
随时可能再次暴起。我的目光死死锁定着手中那卷枯黄的皮卷。这是老烟枪用命换来的线索!
唯一的线索!手指因为恐惧和用力过度而颤抖得厉害,几乎无法控制。
我深吸一口气——立刻被浓烈的腥甜气味呛得剧烈咳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牙关紧咬,
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近乎粗暴地展开了那卷沉重冰凉的皮卷。皮卷的边缘早已腐朽不堪,
一碰就簌簌落下碎屑。随着卷轴缓缓打开,
郁、更加古老的尘土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陈旧草药混合着动物脂肪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
几乎让人窒息。上面的文字!不是西周常见的金文!也不是后来任何已知的篆书!
那是一种极其扭曲、诡异的符号!笔画如同盘曲的毒蛇,又像是扭曲挣扎的人形,
充满了原始、野蛮和一种令人极度不安的邪异感!它们密密麻麻地排列在枯黄的皮卷上,
像无数只充满恶意的眼睛在黑暗中窥视。文字中间,
以理解的图画:扭曲的炉鼎、痛苦挣扎的人影、怪异的植物、以及……星辰运行的诡秘轨迹!
完全看不懂!一股巨大的绝望瞬间攫住了我!看不懂!这唯一的希望,
竟然是无法解读的天书!就在我心神剧震,几乎要崩溃的刹那——呼!
一道劲风自身侧猛然袭来!带着浓烈的腐臭!是孙虎!
那短暂的忌惮被更强烈的饥饿本能压倒,他再次发动了攻击!这一次,距离更近,速度更快!
我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闪避动作,只能凭着本能,将身体猛地向后一仰,
同时下意识地将刚刚展开的皮卷举到身前,试图格挡!嗤啦!锋利的指甲或者说,
是他指骨前端尖锐的断茬瞬间撕裂了本就脆弱不堪的古老皮卷!
枯黄的碎片如同被惊飞的蝴蝶,四散飘落!“不——!”我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就在皮卷被撕裂的瞬间,几片较大的碎片飘落下来,其中一片,不偏不倚,
正好落在我面前的地面上,沾染了孙虎溅出的污血。而这片碎片上,
恰好画着一个极其简陋的图案:一个三足两耳的炉鼎,炉鼎上方,
用那种扭曲的符号标注着几个字。更关键的是,在炉鼎图案的下方,
还有一小段同样用那种诡异符号写成的注释。我的目光,在求生欲的驱使下,
死死地钉在了那片染血的皮卷碎片上。嗡——!!!头顶的青铜巨鼎,
那低沉邪异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再次拔高!如同无数冤魂在耳边凄厉尖啸!与此同时,
鼎身之上,那些明灭不定的饕餮兽面纹幽光骤然暴涨!原本只是隐约流动的暗沉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