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接到罗韧电话,还是春节。也就逢年过节,他才想起来联系我。
让我去他爸妈面前演演恩爱夫妻,哄老人开心。可每次一出老宅门,他甩开我的手,
麻溜开车找余悦去了。他车后座堆满礼物盒子,副驾还围了一圈红玫瑰。
我捏着他甩给我的两万块“演出费”,站在冷风里倒是一点不伤心。因为,
我和离离半年的房租有指望了。听说罗韧破产,我心里很疑惑,
他怎么不去找他百般宠爱的余悦?倒记起我这个他向来厌烦的前妻来了?“清欢,
我现在没地方落脚,一天没吃东西了。能不能暂时收留我?”我刚想拒绝,
女儿的小手却紧紧攥住了我的裙角。她葡萄般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充满希冀。“妈妈,
就让爸爸陪我过一次生日吧,别的小朋友生日都有爸爸妈妈一起的。”我的心一揪。看来,
离离是想爸爸了。说实话,罗韧对离离倒也不算差。他会带她去游乐园,给她买漂亮裙子,
还送整套的公主主题盲盒。可有一天,离离垂着小脑袋回来,
闷闷地说以后再也不去爸爸家了。我扔下厨具冲向别墅,靠当年一天刷上千盘子的力气,
狠狠甩了余悦一巴掌,把她那张尖酸刻薄的脸按进马桶里让她清醒清醒。自那以后,
罗韧再没提过要看离离。但今天是离离生日,她最大的心愿就是爸爸陪她吃顿饭。
我最终还是妥协了:“罗韧,你可以来陪离离吃晚饭。”电话那头明显松了口气。
“你们还住枕楼对吧?我马上过来。”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哪里?
”现在我在碧桂园租了房,图的就是离幼儿园近。楼下是热闹的小吃摊,
晚上能听见对面KTV的歌声,楼下卖蟑螂药的喇叭车天天准时响起。
这和罗韧记忆中那个高档小区简直是两个世界。他人到了,虽然衣着朴素,
但那股精气神还在。门一开,离离跑过去紧紧抱住了他的腿。罗韧疼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目光在我们租来的两室一厅里扫了一圈,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你就让我女儿住这种地方?
”我倒水的手顿住了。这房子精装修,是简洁的原木风格。无论大件的冰箱电视,
还是小物件的地垫玩偶,都是离离喜欢我才买的。我再不容易,也没让离离在物质上委屈过。
罗韧进门就开始挑三拣四?也对,他和余悦住的是六百平的豪宅,自然会觉得这里拥挤狭小。
我把刚倒好的水直接泼进垃圾桶,拉过女儿。“离离,去房间找找妈妈藏的生日礼物,
好不好?”小家伙眼睛瞬间亮起来,欢呼着冲进卧室。我冷眼盯着罗韧。
“刚才是谁求着要来的?你现在连这种地方都没得住!哪来的立场指责我?
”罗韧收敛了刚才的气势,记起自己现在是个“落难者”,不是什么总裁。
他有些局促地在沙发坐下,“你误会了,我是想问,你为什么不住我给你的那套房子?
”我完全懵了:“哪套房子?”当年离婚,我就拖着一个行李箱,怀里抱着三个月大的沈离。
仅有的一点钱,还是卖掉嫁妆换来的。罗韧眉头紧锁:“沈清欢,你给我生了个孩子。
虽然我对你没感情,但也不会亏待自己的骨肉。我让林秘书给你们买了房,还留了一大笔钱。
你没收到?”房子?钱?我第一次听说这回事。但我警觉:“我什么都没拿到。
你该不会是破产了,来我这讹诈吧?”罗韧眼帘低垂,眼底悔意明显:“沈清欢,
我就算去讨饭也不会讹你。这世上我最亏欠的,就是你。”我和罗韧的往事,
比电视剧还曲折。我是罗老爷子救命恩人的女儿。八岁被罗家收养,
老爷子待我如亲生孙女般好。罗阿姨也喜欢我温和的性格。
比我大两岁的罗韧起初也像亲哥哥一样护着我,赶走欺负我的孩子,带我见识新奇事物,
努力帮我走出失去亲人的伤痛。而我呢,悄悄把暗恋他的心事都写进了日记本。
“沈清欢喜欢罗韧,罗韧会喜欢沈清欢吗?”大四那年,答案揭晓。罗韧向我求婚了。
我天真地以为终于等到,欢天喜地跟他花十块钱领了证。后来才知道,
罗老爷子私下给了我公司10%的股份作为嫁妆,条件是罗韧必须从基层干起。
罗韧娶的并非我,而是锦绣前程。婚后,我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爱情美梦里。为他洗衣做饭,
去酒局接他回家。可当我怀孕时,他却和那个“善解人意”的实习生余悦走到了一起,
那个只比我大半岁的女人。他说余悦懂他,是他的灵魂伴侣,他们才是真爱。对我,
只是亲情。罗老爷子目光毒辣,一眼看穿余悦的用心。放话这辈子不许她进门。
罗韧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不离婚,留下我稳住他父母。
但要把正房太太的实际待遇都给余悦,除了一纸婚书。生下沈离后的第十天。向来温顺的我,
拔掉输液针,夺过削水果的刀,毫不犹豫刺向自己的腹部。嫁给他是我傻,
他出轨把我当佣人,也是我自食苦果。但我死也不能让他祸害我女儿!鲜血染红了床单。
罗韧吓呆了。他手忙脚乱地按住我的伤口,双手抖得不成样子:“沈清欢!你疯了吗!
”我异常坚决。他不答应离婚,不把女儿抚养权给我,我就死。我死了,
罗老爷子绝对会让余悦付出惨重代价。为了保护余悦,罗韧最终签了离婚协议。离开那天,
他还假惺惺地要求:离婚的事要保密,逢年过节我还得回去陪他演戏。我说行,演一次两万。
罗韧这个“我不要了”的男人,反而要花钱请我演前妻。他挂不住面子,
咬牙切齿:“你就对我一点感情都没了?眼里只有钱?我一分都不会给你!
”他确实说到做到。离婚协议里写的“经济补偿”,分文未给。那几年我确实艰难,
但都靠自己熬过来了,从未求过他。想起这些,罗韧揉了揉太阳穴:“那是气话,
你们孤儿寡母的,我怎么可能真的撒手不管。”“可你的气话,
却是我实实在在熬过的三年苦难。”罗韧被我噎得无言。他又环视了一下租住的房子,
东西不算差,但和“优渥”沾不上边。余悦一双袜子都要几千,而我身上这件衣服穿了几年。
罗韧拿起手机,打给林秘书。“罗总……罗先生?您有什么事?”林秘书还没习惯新称呼。
罗韧不自觉地恢复了总裁语气:“三年前,我让你在景岳华城买的房子,
还有那五千万安置费,你是不是亲手交给我前妻了?”五千万?
足够我和离离安稳富足地过一辈子!林秘书支支吾吾:“这个……恐怕您得问问余小姐。
”又是她。余悦拥有的还不够多吗?如果连沈离这点东西她都敢吞掉,我绝不轻饶!
晚上七点,我把亲手做的加菲猫造型蛋糕端上桌。离离惊喜地欢呼起来。“哇!
妈妈你太棒了!我最爱你了!”家长群里一片羡慕和夸奖。“离离妈妈手艺真好!
比我店里订的还漂亮!太羡慕了!”“离离妈妈真是全能!会画狐狸妆,会做手工包,
会雕水果花,连蛋糕都这么绝……”这三年,为了赚钱,我什么活儿都干过,
硬生生把自己逼成了多面手。离离自己动手切蛋糕,第一块给我,第二块给罗韧。“爸爸,
这是你第一次陪我过生日,我好开心呀!”罗韧明显在走神,愣了下才夸张地接过。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今天也是余悦生日。往年这个时候,他都陪在余悦身边。
情敌和女儿同天生日,并非巧合。我怀孕九个月时,余悦不甘心只发照片短信刺激我,
或者寄罗韧给她买奢侈品的赠品来羞辱我。她直接冲到妇产医院挑衅。那天是她生日,
罗韧送了戒指,许诺盛大的婚礼。她专程来“邀请”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参加。
一股怒气冲上来,我早产了。大出血,差点没能下手术台。那次罗韧破天荒地责备了余悦。
余悦眼泪汪汪地说:“我只想和你光明正大地在一起……”罗韧心软了,搂着她安慰:“乖,
我留着她,是为了保护你。”一墙之隔,我在产房挣扎在生死线上。
心里最后那点温度也散了。所以现在罗韧落难,我只觉得是天道好轮回。吃完蛋糕,
我让他离开。罗韧装可怜:“我……没地方去。”“关我什么事?找她去。
”我用力把他推出门。楼道声控灯亮了又灭。罗韧在门外站了很久。他顺着门滑坐到地上,
头垂着。其实他第一个找的就是余悦。罗韧心想,这三年把余悦捧在手心,要星星不给月亮。
听说他落难,她肯定心急如焚。只要余悦肯卖掉一套房帮他周转,就算通过考验,
他日后也不会让她真的吃苦。可惜,余悦打量着他这身普通行头,嫌弃根本藏不住。
余悦堆起笑脸请他进门。她还以为罗韧在演一出生日反转剧:先装落魄,再给惊喜。
结果下一秒,余悦就看到了罗韧那帮“朋友”群里的聊天记录。“罗家这次彻底玩完了,
老罗两口子连夜跑国外了。”“公司卖了还倒欠十亿,罗韧下半辈子得卖身还债了吧?
”“不至于吧?他给余悦买那么多房啊包啊,卖了还钱呗!不过余悦可就得跟着喝西北风喽。
”忽然有人想起余悦也在群里。另一个骂了句脏话。余悦被踢出了群聊。她彻底懵了。
这现实也太快了吧?前脚还是一口一个嫂子的亲热劲,后脚踢出去还嫌她晦气。眼看要完蛋,
得赶紧自保。“你家破产?跟我有关系吗?我和你领证了吗?你爸妈认我吗?
凭什么让我卖房子?”罗韧心跳骤停,怀疑自己听错了。他那个温婉懂事的女朋友,
怎么变脸这么快?“余悦,你说什么?除了那张证,我什么没给你?我掏心掏肺对你!
为了你,老婆孩子我都不要了!”罗韧以为这样能唤起她的愧疚。结果,余悦嗤笑一声。
“那些都是你心甘情愿给的,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还有往回要的道理?
我陪你睡了三年,总不能白睡吧?”看罗韧眼睛都红了,
余悦更加不屑:“一个连老婆孩子都能扔下的男人,我敢信你?”罗韧身体晃了晃,
竟无法反驳。余悦低头按着手机:“反正你也废了。顺便告诉你一声,
你老婆当初为什么拼了命也要离。”“从你上我床那天起,每次约会照、床照、礼物照,
我都‘分享’给她了。”“她可真能忍啊。我愣是逼到她早产,她才跟你撕破脸。
我可没她那么蠢,给你当免费保姆加生孩子工具……”罗韧脑袋嗡的一声炸开!
清欢明明给过他机会,很多次!是他一直视而不见!余悦也懒得再装:“罗大公子,
我从进公司就扒干净了你的社交账号。你什么喜好我一清二楚。你以为的心有灵犀?
都是我查好资料硬装出来的…讨好你,找话题累死我了…”罗韧再也忍不住了,
一把掐住余悦的脖子,目眦欲裂。“你糟蹋我的真心!拆散我的家!害我差点没了女儿!
我爸说得对,你就是个祸害!”罗韧话没说完,就被余悦叫来的保安架出去,扔到了街上。
明明是七月的酷暑,罗韧却感觉刺骨的冰冷。这时,
一个名为“她的真心”的兄弟群闪动起来。刚才在群里唱衰的那几个哥们,跑这里来邀功。
“罗哥,刚才演得够真吧?余悦嫂子是不是急得想卖房救你了?
”罗韧愤怒地打字:“你们嫂子姓沈!我特么去把人追回来!”余悦的无耻,
真是刷新了我的认知。没有她从中作梗,我女儿本该衣食无忧,快乐成长。
余悦还在电话里叫嚣:“沈清欢,你马上给我跪下磕一百个响头,我就放过你们母女!
”“扑通”“扑通”两声,余悦爸妈泪流满面,竟然对着我就磕起头来。“造孽啊姑娘!
是我们全家对不起你!我们没教好闺女。我们这就搬!搬走!
”我学着余悦刚才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态:“看见了吗?你肆无忌惮伤害我们娘俩,
报应就落在你爹妈身上了。”“女人有野心不是错。但那野心该用实力去拼,
不是不要脸地走捷径。别人施舍的东西,只是暂时放在你手里,人家想收回就能收回!
”余悦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罗韧再被她迷昏头,也不至于白送她那么多资产。
她现在不过是欺罗韧“落魄”,欺我们无权无势。
我继续加压:“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怀不上吗?因为你是踩着我的血肉往上爬的!
给你做子女那点缘分,早就被我当时的血煞冲没了!连孩子都嫌弃你这妈不正派,
死都不愿意投胎来找你!”上次冲去别墅我就发现了,余悦在熬中药。我在中医馆帮过忙,
一看就知道是治疗不孕不育的方子。秘密被戳穿,余悦表情扭曲,扑过来想打我。
一直沉默的罗韧终于动了,他横在中间,按住了余悦的肩膀。但也仅仅如此。余悦嗤笑,
挑衅地看我。是啊,罗韧以前从来都是不分青红皂白站在她那边的。上次我把余悦按进马桶,
罗韧冲进来就狠狠把我推开。我的腰撞在坚硬的洗手台上,疼得半天爬不起来。
眼睁睁看着他紧张万分地抱着余悦跑了。无论对错,罗韧总是让我孤立无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