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梦》①我六岁那年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不同。那天早晨醒来，
我清楚地记得梦里的每一个细节——飞翔在云端的蓝色鲸鱼，会说话的橡树，
还有那个承诺给我三颗魔法橡果的小精灵。当我把这个梦告诉妈妈时，
她只是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说："晓晓的想象力真丰富。"但我知道，那不仅仅是想象。
十二岁生日前夕，我做了一个特别清晰的梦。梦里，学校的消防演习铃声响了，
但所有人都没当回事，直到李老师发现实验室真的起火了。第二天，
当消防演习的铃声响起时，我立刻拽着同桌林小雨往操场跑。
其他同学还在慢悠悠地收拾书包，就像我梦里看到的那样。"程晓，你干嘛？这只是演习！
"林小雨挣扎着。"相信我！"我死死拉着她的手不放。三十秒后，
化学实验室的窗户冒出黑烟，整个学校乱成一团。
事后校长在全校大会上表扬了我的"警觉性"，但我知道那根本不是警觉。那天晚上，
我在日记本上写下："梦是真的。"高中入学第一天，我在文具店买了一个特别厚的笔记本，
黑色封面，内页有淡淡的横线。我在扉页郑重地写下"梦境记录"四个字。从那天起，
我养成了习惯：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记录梦境，然后等待现实验证。
"你今天会收到一封蓝色的信。"高一上学期的一天早晨，我对林小雨说。
她是我为数不多保持联系的小学同学，现在和我同班。"什么信？谁会给我写信？
"她一脸莫名其妙。下午自习课，班主任拿着一叠信件走进教室。
"国际笔友计划的回信到了。"她开始分发信封。林小雨拿到的那封，信封是湖蓝色的。
"程晓，你怎么知道的？"下课后她堵在我课桌前，眼睛瞪得圆圆的。我耸耸肩："猜的。
"我不能告诉她，我在梦里看见她举着蓝色信封对我笑的样子。高二那年冬天，
我做了一个实验。数学期中考试前夜，我在梦里打开了一本习题集，
认真地解了五道立体几何题。醒来后，我发现自己居然记得所有解题步骤。
考试卷子发下来时，我的手微微发抖——最后五道大题和我梦里做的一模一样。
那次考试我拿了满分。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说："程晓，我没想到你有这样的潜力。
"他不知道的是，我从此开始在梦里学习。
物理公式、化学反应方程式、英语单词...只要在梦中复习，醒来后就能记得清清楚楚。
我的成绩从年级中游飙升至前十名。"你是不是偷偷请了家教？"爸爸看着我的成绩单，
既惊讶又欣喜。"算是吧。"我低头扒饭，不敢说我的家教住在我的梦里。高考前一个月，
我做了个特别的梦。梦里我坐在考场里，面前摊开的语文作文题目是《边界》。
醒来后我立刻准备了三篇不同角度的范文。当真实的考卷发下来时，
我的手心全是汗——题目一字不差。那一年，
我以全市第三的成绩考入了顶尖的S大学金融系。大学宿舍的第一晚，
我的新室友们兴奋地聊到凌晨。我假装睡着，实际上在思考如何更好地利用我的能力。
高中时的小打小闹已经不能满足我了，我需要一个系统的方法。第二天，
我在电脑上创建了一个加密文件夹，开始更详细地记录梦境与现实的关联。我发现，
越是情绪强烈的梦，越容易在现实中应验。而且，
我似乎可以通过在梦中改变行为来影响现实结果。大二那年，股市大跌。
我连续三天梦见一组不断跳动的数字：603288，23.17。醒来后我查了股票代码，
是海天味业。当时股价是26.5元。我犹豫了一整天，
最后用积攒的奖学金以26.2元的价格买入了200股。三天后，
海天味业股价跌至23.1元，然后开始反弹。我在24元时卖出，
赚了人生第一笔"梦钱"。之后我又做了几次类似的"投资"，
学生账户里的数字渐渐增长到五位数。"爸，那个光伏项目你别投。"暑假回家的第一天，
我就对父亲说。我梦见他的小工厂因为投资一个所谓的高科技项目而破产。
"你怎么知道我在考虑这个？"父亲惊讶地看着我，"对方承诺年回报率20%呢。
""相信我，那是个骗局。"我拿出笔记本电脑，调出我"偶然查到"的资料。
其实那是我根据梦中线索在现实中找到的证据。父亲最终听从了我的建议。一个月后，
当地新闻报道那个光伏项目负责人卷款跑路，上百名投资者血本无归。那天晚上，
父亲给我倒了杯啤酒，这是我们第一次像成年人一样对饮。"儿子，你比老爸有眼光。
"他拍拍我的肩膀，眼里有我不常见到的骄傲。我的"梦投"事业在大学期间突飞猛进。
通过多次试验，
常会在3-7天内应验；关于人的梦准确性最高；而改变梦境中的行为确实能影响现实结果。
到毕业时，我的账户余额已经达到七位数。"程晓，华尔街新锐对冲基金在招分析师，
你要不要试试？"毕业前夕，金融系的张教授问我。他是少数几个欣赏我的老师。
"谢谢教授，但我有自己的计划。"我婉拒了。普通的工作对我已经没有吸引力，
我需要自由支配时间，专注于我的"梦境研究"。我在市中心租了间高档公寓，
购置了顶级配置的电脑和一套专业的脑电监测设备。白天，
我以自由投资者的身份活动；夜晚，我则深入研究如何更精确地控制梦境。
起初只是简单的预知，后来我学会了在梦中保持清醒——所谓的"清醒梦"。这种状态下，
我可以有意识地探索梦境的边界，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改变梦境走向。我发现，
当我刻意在梦中改变某些细节时，现实也会发生相应的微妙变化。二十五岁生日那天，
我决定做一个大胆的尝试。我在睡前喝了特制的茶根据我的研究，
某些草本植物能增强梦境清晰度，戴上脑电监测头带，
设定好振动闹钟会在REM睡眠阶段轻微震动提醒我这是梦境。那晚的梦格外清晰。
我站在一片无边际的图书馆里，书架上摆满了发光的书籍。
我知道每本书都对应着一个可能的未来。我抽出一本烫金的厚书，
封面上写着"2023年5月"。翻开书页，我看到一架飞机坠毁在山区，
伤亡名单滚动显示...突然，书页上的文字开始模糊，整个图书馆剧烈震动。
我意识到现实中的我正在醒来，于是拼命集中注意力，
试图记住更多细节——航班号、日期、地点...我猛地坐起，浑身冷汗。
床头的监测设备显示我的脑电波在最后几分钟出现了异常波动。我立刻抓过床边的笔记本，
记录下残存的记忆碎片：飞机、山区、5月、数字7和3...接下来的三天，
我几乎足不出户，追踪全球航班信息，特别是5月份的航班动态。同时，
我尝试各种方法增强梦境记忆，希望能获得更多线索。但奇怪的是，
关于空难的梦再也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零散的日常片段。第五天早晨，
我筋疲力尽地倒在沙发上小憩。半梦半醒间，一组数字浮现在我眼前：CA773。
我惊醒过来，立刻搜索这个航班号——是中国国际航空公司一周后从北京飞往昆明的航班。
我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迟迟没有动作。
这是我第一次预见到可能涉及大量人命的灾难。之前的梦境大多只影响我个人或少数人，
但这次...上百条生命可能取决于我的行动。但我能做什么？打电话报警说我做了个梦？
还是匿名警告航空公司？谁会相信一个陌生人的"梦境预警"？更糟的是，如果我错了呢？
如果因为我的干预导致其他不可预见的后果呢？那天晚上，我做了个决定。
我要尝试一种从未测试过的方法——"清醒入梦"。即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
通过冥想和生物反馈技术主动进入梦境，而非等待自然睡眠。这很危险，
可能会造成意识混乱，但我别无选择。我调整好所有监测设备，
服下微量帮助放松的药剂经过多次自我实验确定的安全剂量，
进行：深呼吸、逐步放松肌肉、集中注意力于眉心、想象自己沉入深海...起初只有黑暗。
然后，一点微光在远处闪烁。我朝那光游去，感觉自己穿过了一层薄膜般的屏障。突然，
我站在了机场跑道上，面前是一架正在滑行的空客A330，
机身上清晰地印着"CA773"。我想追上去，但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飞机加速升空，
我仰头望着它越来越小，突然，右引擎爆出一团火光..."不！"我大喊一声，
猛然睁开眼睛。监测设备发出尖锐的警报声——我的心率达到了每分钟140次。
我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但手中紧紧攥着的笔记本上，
多了一行颤抖的字迹："CA773，右引擎故障，昆明山区。"现在是凌晨3:27。
距离CA773航班起飞，还有不到48小时。我盯着笔记本上颤抖的字迹，指尖发冷。
CA773航班，右引擎故障，昆明山区。这些信息像烧红的铁块烙在我的视网膜上。窗外，
城市的灯光在凌晨的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电脑屏幕上，
CA773航班的详细信息显示着：明天下午14:20从北京首都机场起飞，
载客248人。我的视线落在"机型"一栏——空客A330-300，与梦中完全一致。
"这不可能只是巧合。"我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三年来，
我通过梦境预见了十七次股市波动、九次商业机会，还有无数次个人生活的小细节，
从未出错。但这次不同——这次关乎两百多条人命。我灌下一大口冰水，强迫自己冷静思考。
直接报警？他们只会把我当成疯子。联系航空公司？
没有确凿证据谁会相信一个陌生人的"梦境预警"？我盯着电脑屏幕，突然有了主意。
大学时期辅修的计算机科学终于派上用场。我用了两小时编写了一个能隐藏IP地址的程序，
然后黑入了一家航空维修公司的邮箱系统。选择性地删除了几封关于引擎检修的邮件，
标红的紧急通知："A330右引擎涡轮叶片疲劳裂纹预警——立即检查同批次所有引擎"。
发送时间设定为今天早上8点整，收件人包括国航技术部门主管和CA773航班的机务组。
我深吸一口气，点击了"定时发送"。这不是最道德的做法，
但可能是唯一能让他们认真对待的方式。做完这一切，窗外已泛起鱼肚白。我瘫在椅子上，
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像是有人用铁锤敲打我的太阳穴。视线边缘出现闪烁的黑点，
耳边响起高频的蜂鸣声——这是过度使用梦境能力的后遗症。我跌跌撞撞走向床铺，
在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希望这一切值得。三天后，我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
"72小时昏迷，我们还以为你脑死亡了。"一个陌生的男声说。我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子，
看见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站在床边，旁边是满脸泪痕的母亲和面色铁青的父亲。
"水..."我嘶哑地说。母亲立刻扶起我的头，小心翼翼地把吸管送到我嘴边。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的感觉让我确信自己还活着。"你对自己做了什么？
"父亲压抑着怒气问，"公寓里那些奇怪的设备，
还有电脑上那些...那些..."医生轻咳一声："家属请先出去一下，
我需要单独为病人做检查。"等他们离开后，医生关上门，突然换了副表情。
他不再是那个职业化的医者，而像一只发现猎物的鹰。
"CA773航班昨天完成了引擎更换，"他低声说，眼睛紧盯着我的反应，
"他们发现了右引擎涡轮叶片的微裂纹，正好是你预言的位置。"我的心脏几乎停跳。
他怎么知道？"别紧张，"医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色名片放在床头柜上，"等你出院后，
打这个电话。我们有很多话要聊...织梦者。"他离开前最后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让我如坠冰窟——那是看待实验品的眼神。住院期间，
我偷偷用手机搜索了CA773航班。新闻报道称"因例行检修发现引擎隐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