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包里疯狂震动，震得林晚肩膀发麻。她刚从晚高峰地狱般的地铁里挤出来，
骨头缝里都透着疲惫。夕阳的余晖给老旧小区的楼体镀上一层暗金，
空气里飘着谁家炝锅的油烟味。她只想快点回家，抱抱儿子小宇，
把这一身黏腻的汗和城市的喧嚣都洗掉。指纹解锁，屏幕亮起的瞬间，
十几个未读消息的红点刺进眼里。是“朝阳小学三2班家长群”。置顶的一条消息，
来自班主任刘雪梅。通知内容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狠狠烫在林晚的视网膜上：重要通知各位家长：明天上午数学课，
务必携带最新版《思维拓展练习册》进行随堂练习！教学进度不等人，未带者，
按班级纪律要求——讲台旁罚站至练习完成！请务必重视！@全体成员下面附着一张图片，
淡蓝色的封面上印着几个卡通小孩和“思维拓展”几个大字，
右下角还有个醒目的水印：“内部资料·新版”。林晚的心脏猛地一沉，
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罚站？讲台旁？小宇那张敏感又容易害羞的小脸立刻浮现在眼前。
上周就因为忘带美术课要求的彩色卡纸，被刘老师不轻不重地点了几句，回来就蔫了半天。
她甚至来不及换鞋，背靠着冰冷的防盗门，手指颤抖着往上翻聊天记录。群里早已炸开了锅，
消息刷得飞快，像沸腾的油锅。“刘老师！这也太急了！下午才通知，明天就要？
哪里买得到啊？” 家长“豆豆妈”的语音带着哭腔。“网上搜了，
某东、某当、某宝旗舰店全显示预售，最早三天后发货！实体店电话打了一圈，都说没货！
” “浩宇爸爸”的文字透着急躁。“跑了新华书店、学而思书城，
店员都说这个版本没听说过，断货好久了！刘老师，能不能宽限一天？一天就行！
” 这是陈姐，群里相对敢说话的家长。“是啊是啊，刘老师，通融一下吧，
孩子站一节课怎么受得了？” 附和声此起彼伏。焦虑、抱怨、恳求，
像无数只嗡嗡叫的蚊子，在小小的手机屏幕里疯狂冲撞。林晚的心跳得更快，指尖冰凉。
她快速在输入框打字：“刘老师，请问这个版本有ISBN号吗？或者出版社全称？
网上搜索更精准些。” 发送。几秒钟后，刘雪梅的头像在群里跳了出来。
她的回复只有一行字，却像冰锥一样扎人：克服困难。为了孩子好。教学进度不等人。
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也没有ISBN号。冰冷的句号斩断了所有求情的可能。
一股寒气从林晚脚底直冲头顶。克服困难？说得轻巧！她立刻点开购物软件，
输入“思维拓展练习册 最新版”。页面跳转，
几家大型网店清一色显示着刺眼的灰色——“此商品在该区域无货”或“预售商品，
预计3-5天发货”。“该死！” 她低咒一声，抓起刚放下的包和车钥匙，
转身又冲出了家门。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她急促的脚步声明明灭灭。
晚高峰的尾巴依旧堵得人心烦意乱。林晚开着家里那辆二手小POLO，
像无头苍蝇一样穿梭在渐渐亮起的霓虹里。她先去离家最近的新华书店，店员听完描述，
头摇得像拨浪鼓：“没货，这种资料，没什人买，基本不进货。
”第二站是号称教辅最全的学而思书城。年轻的女店员在电脑上查了半天，
一脸歉意：“抱歉女士，系统显示库存为零。
而且您说的这个封面带‘内部资料’水印的版本，我们这边从来没进过货。”第三站，
第四站……林晚几乎跑遍了市区内有点名气的书店和书城。得到的答案如出一辙：没货，
断货，没听说过这个版本。时间在一次次碰壁中无情流逝，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她。手机在副驾上震动，是私聊。陈姐发来的：“林晚，
你跑书店了吗？怎么样？我这边全没货！急死了！” 后面跟着一个崩溃大哭的表情。
另一个私聊窗口弹出，是群里比较活跃的“轩轩妈妈”：“林姐，你路子广，有办法吗？
我老公跑了好几家都说没有，孩子回来哭得不行，就怕明天罚站…”林晚靠在方向盘上，
疲惫和无力感几乎将她压垮。她看着群里依旧在刷屏的焦虑和求助，
手指僵硬地回复：“我也没买到…全城都跑遍了。”就在家长们几乎陷入集体绝望，
群里被“怎么办啊”、“孩子太可怜了”的哀叹刷屏时，刘雪梅的头像，
那个带着和煦微笑的向日葵图片，再次出现在群聊顶端。她的消息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
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哦，刚想起来。学校隔壁那家‘阳光书店’，
有时会进一些比较紧俏的教辅资料。家长们可以去碰碰运气看看。时间不早了，抓紧。
阳光书店？林晚对这个名字有点模糊印象。就在学校侧门旁边，一个很小的门脸，
灰扑扑的招牌，她接送小宇时匆匆瞥过几眼，从没进去过。刘老师怎么会知道那里有？
“阳光书店？就是校门口右边那个小破店？” 陈姐在群里问出了林晚的疑惑。“对对对，
就是那个！” 另一个家长立刻回应，“死马当活马医了！赶紧去！”“走走走！一起去！
有地址的共享个位置！”绝望中的一丝微光，哪怕是虚幻的，也足以让溺水的人疯狂抓住。
林晚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发动车子，猛打方向盘，朝着学校的方向疾驰而去。手机导航上，
陈姐共享的“阳光书店”位置，像一颗微弱的救星，在夜色中闪烁。
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买到书，不能让孩子明天站上讲台！
“阳光书店”的招牌比想象中还要破旧黯淡，几个LED灯管坏了一半，勉强拼凑出店名。
玻璃门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垢，里面透出昏黄的光线。门口胡乱堆着几个装水果的破纸箱，
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烂甜味。林晚停好车，几乎是跑着冲过去。店门被推开，
带动门框上挂着的铜铃，发出一声喑哑的“叮当”。狭小的空间里塞满了高及天花板的书架，
过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纸张、陈年灰尘和过期胶水的混合气味，
呛得人想咳嗽。店里已经有了好几个人，正是群里说好一起过来的陈姐、轩轩妈妈，
还有另外两个面熟的家长。她们都围在唯一能落脚的小小收银台前，神情焦灼。收银台后面，
坐着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秃顶，油光满面，穿着件领口发黄的Polo衫，
肚子像塞了个篮球。他慢悠悠地剔着牙，眼皮都没抬一下，
仿佛对这群深夜闯入的不速之客毫不意外。“老板！老板！” 陈姐急声问，
“最新版的《思维拓展练习册》，就是封面上有‘内部资料’水印的那个，有吗？
”王老板这才撩起眼皮，浑浊的小眼睛在几位家长脸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林晚身上，
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他慢条斯理地把牙签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拖着长腔：“《思维拓展》啊……最新版……带水印那个？”“对对对！
就是刘老师通知要的那个！” 轩轩妈妈急忙补充。“哎呀——” 王老板拉了个长音，
身体往后靠进吱呀作响的破藤椅里，双手交叉放在突出的肚腩上，
“这个版本啊……那可是紧俏货哦！出版社管控得严，外面根本买不着！
”几个家长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脸色发白。就在绝望再次笼罩时，王老板话锋一转，
那油腻的脸上堆起一种“看在我们交情份上”的笑容，
眼神却带着点意味深长：“不过嘛……”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瞟过林晚，
“刘老师——就是你们班班主任刘老师，下午特意给我打过招呼啦！说三2班急需，
让我无论如何想想办法。这不，我老王费了老鼻子劲，刚调了最后几套过来！数量有限啊！
”他站起身，动作迟缓地弯下腰，从收银台底下拖出一个同样蒙尘的纸箱，打开。
里面赫然躺着几本淡蓝色封面的练习册，封面上那个“内部资料”的水印清晰可见。
“刘老师的面子嘛，得给！” 王老板拿起一本，
像展示什么稀罕物似的在家长们眼前晃了晃，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心照不宣的意味，“喏，
就这些了。算你们运气好！”林晚心头那点疑惑瞬间放大。刘老师“特意打招呼”？
下午就打了招呼？那为什么不在群里直接说这里有货？非要等大家绝望了才“刚想起来”？
她看着王老板那张堆笑的脸，只觉得那笑容像沾了油的抹布，腻得慌。“多少钱一本？
” 陈姐顾不上多想，急切地问。王老板伸出两根短粗的手指，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八十。
”“八十？！” 轩轩妈妈失声叫出来，“这…这定价不是才四十五吗？网上都标着的！
”“这位家长，话不能这么说。” 王老板脸一板，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市侩的精明和理直气壮，“特殊渠道！特殊时期！懂不懂？
我老王打通关系不要成本？大晚上给你们调货不要跑腿费？就这个价！爱要不要！
” 他作势要把书放回箱子，“后面还有人等着呢！你们不要，我立马卖给别人！
”“要要要！” “我买！” “给我一本！” 家长们慌了神，
生怕这最后的救命稻草也没了。孩子罚站的画面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她们的神经，
谁还顾得上价格？陈姐和轩轩妈妈咬着牙掏手机扫码付款。林晚强压下心头的疑虑和愤怒，
也赶紧扫了付款码。八十块钱转出去，心都在滴血。这书，值吗？钱一到账，
王老板立刻又换上了那副假笑，把书递过来。林晚几乎是抢一般接过，
入手的感觉就让她眉头紧锁。纸张薄得离谱，触感粗糙得像砂纸，边缘甚至有些毛糙扎手。
封面颜色暗淡，印着卡通小孩的脸都有些模糊。她下意识翻开内页。
一股刺鼻的劣质油墨味直冲鼻腔，熏得她一阵反胃。更糟糕的是印刷质量：字迹边缘模糊，
带着明显的重影，像是没干透就叠压了下一页。她快速翻动，纸张哗啦啦作响，
薄脆得仿佛一用力就会撕破。目光扫过一道应用题，题目要求计算“苹果和梨的总数”，
下面配的图却只有苹果。再往后翻，赫然发现一道选择题的答案选项“D”印成了“B”！
盗版！这绝对是粗制滥造的盗版书！林晚的怒火腾地一下又窜了上来。八十块！
就买了这么一堆垃圾？！“老板，你这书……” 她刚想质问。“书没问题！
刘老师指定的就是这个版本！保证能用！” 王老板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立刻堵了回来，
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赶紧回家吧，都这么晚了，孩子明天还得上学呢！
”其他家长也察觉到了书的劣质，脸上都露出不忿，但看着王老板那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再想想孩子，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拿着书，
脚步沉重地离开了这个散发着霉味的“阳光”书店。
林晚捏着那本轻飘飘却又无比沉重的练习册，最后一个走出店门。夜风一吹，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回头望了一眼那昏暗的招牌，只觉得“阳光”二字充满了讽刺。
第二天清晨，林晚特意请了会儿假，亲自送小宇去学校。她心里憋着一股气，想亲眼看看，
刘雪梅拿着这本花高价买来的劣质盗版书，到底要怎么“为了孩子好”。校门口熙熙攘攘，
孩子们像归巢的小鸟涌进校园。林晚牵着小宇的手，能感觉到他手心微微出汗。“妈妈，
书…书带好了。” 小宇小声说，另一只手紧紧抱着书包，
那本淡蓝色的《思维拓展》露出一个角。“嗯，带好了，没事。” 林晚拍拍他的背，
心里却沉甸甸的。把小宇送到教室门口，林晚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走廊的窗户边，
透过玻璃往里看。刘雪梅已经站在讲台上，穿着得体合身的米色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挽着，
脸上带着惯常的、略显疏离的微笑。她正在检查晨读纪律。数学课的上课铃响了。
刘雪梅清了清嗓子，声音透过窗户清晰地传出来：“好了，同学们，
把昨天通知的《思维拓展练习册》拿出来，放在课桌左上角。准备随堂练习。
”教室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翻找书本的声音。大部分孩子都拿出了那本淡蓝色的书。
林晚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小宇身上，看到他小心翼翼地把书放好，小脸上带着一丝紧张。
刘雪梅走下讲台，开始一排一排检查。她脚步很慢，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本练习册的封面。
走到中间靠后一排时，她停住了。那里坐着两个男孩，一个叫李想，一个叫张桐，
课桌上空空如也。“你们的《思维拓展》呢？” 刘雪梅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冰碴子。
李想低着头，
也快哭了：“我爸爸昨晚加班……没来得及……”刘雪梅脸上那点公式化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她没说话，只是用冰冷的目光在两人脸上停留了几秒。那目光像无形的鞭子，
抽得两个孩子头越来越低。整个教室鸦雀无声，所有孩子都屏住了呼吸，偷偷看着。
“规矩就是规矩。” 刘雪梅终于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教室的每个角落，
“昨天通知说得清清楚楚。没带？那就按规矩办。” 她抬手指了指讲台两侧，
“站到前面来。什么时候把练习补完，什么时候回座位。”两个孩子身体一僵，
脸色瞬间煞白。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他们像被押解的犯人一样，拖着沉重的脚步，
挪到了讲台旁边，贴着墙壁站好。李想死死咬着嘴唇，张桐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他们不敢抬头看任何人，只是盯着自己脏兮兮的鞋尖，小小的身体因为羞耻和恐惧微微发抖。
站在窗外走廊的林晚，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疼得无法呼吸。
她看着那两个小小的、孤立无援的身影，仿佛看到了小宇可能遭遇的未来。
怒火在她胸腔里熊熊燃烧，几乎要将理智烧穿！就因为一本破书！
一本她明知是垃圾的盗版书！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台发来的通知：“您购买的商品思维拓展练习册正版·2025最新修订版已发货！
”昨晚从阳光书店回来后，林晚越想越气，连夜在网上旗舰店搜索，
终于找到一家外地店铺还有正版库存，虽然价格也不便宜，但她毫不犹豫地下了单，
加钱发了顺丰空运。她就不信，正版的、印刷精良的书，会比那本垃圾盗版差！
她倒要看看刘雪梅还有什么话说！三天后，
版社Logo、纸张厚实、印刷清晰、带着淡淡墨香的崭新正版练习册终于送到了林晚手上。
她把书郑重其事地交给小宇，还特意写了一张纸条夹在里面：“刘老师您好，
这是《思维拓展练习册》的正版书籍，内容与您要求的版本完全一致，且印刷质量更佳，
便于孩子学习使用。之前购买的版本存在印刷错误问题，故以此替代。辛苦老师了。
——小宇妈妈”她心里憋着一股劲，等着看刘雪梅的反应。这天下午，林晚提前结束了工作，
特意赶到学校。数学课还没结束，她再次站在了那扇熟悉的窗户外面。教室里，
刘雪梅又在检查练习册。很快，她走到了小宇的课桌旁。
她拿起小宇桌上那本崭新的、与众不同的练习册，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小宇，
” 刘雪梅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空气凝结的冰冷，“你的书呢？我要的是指定的版本！
”小宇紧张地站起来，
小声解释：“刘老师…这…这是我妈妈新买的……”刘雪梅根本没听他说完。
她哗啦一下翻开封皮，看到了林晚夹在里面的纸条。她抽出纸条，只扫了一眼，
嘴角便勾起一抹极其刺眼的冷笑。在全班同学好奇的注视下，
她高高举起了那本崭新的练习册，像举着一件赃物。
“小宇妈妈——” 刘雪梅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和冰冷，“我知道，
有些家长想省钱！这无可厚非！但是——”她故意停顿，冰冷的目光扫视全班，
最后钉在窗外林晚的方向，
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锥：“你给孩子用这种来路不明的‘垃圾’书！
是对孩子学习的极度不负责任！看看这纸！看看这印的什么东西？！错题漏印！答案错误！
会严重误导孩子！” 她用力翻动着书页，发出哗哗的声响，仿佛在证明它的“劣质”。
“我们只用经过‘学校教研组审定’的版本！这是为了保证教学质量！是为了你们的孩子好！
” 她猛地将书“啪”一声重重摔在小宇的课桌上，震得小宇桌上的铅笔盒都跳了一下。
“明天！带规定的版本！否则，” 刘雪梅盯着小宇瞬间惨白的小脸，一字一顿，
清晰地吐出冰冷的判决，“你知道后果。”全班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小宇身上。
有好奇，有同情，更多的是一种无声的压力。小宇的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他死死地低着头，小小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大颗大颗地砸在崭新的、无辜的练习册封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巨大的羞耻感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窗外的林晚，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
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她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欺人太甚！
简直欺人太甚！愤怒和心痛灼烧着她。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绝不是偶然！
她点开家长群，看着里面偶尔跳出关于其他科目又需要购买某某“内部资料”的讨论，
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下了一段话：各位家长，最近几次购买教辅的经历，
大家有没有觉得有点奇怪？总是临时通知，外面买不到，最后只能去阳光书店买高价书，
质量还很差。刘老师和那家书店…是不是有什么联系？这样强制消费，孩子还动不动被罚站，
真的合理吗？我们是不是该一起问问学校？消息发出去了。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像被按下了暂停键。过了足足几分钟，才零星跳出几个回应。陈姐私聊她：“林晚，
你说到我心坎里了！我也早怀疑了！可…唉，怕啊！”轩轩妈妈发了个无奈叹气的表情。
而那个平时在群里有点活跃、开小超市的张伟爸爸，
竟然公开回复了：“@小宇妈妈 林晚啊，这话可不能乱说！刘老师也是为了孩子成绩嘛！
贵点就贵点，咱们当家长的，不都是为了孩子？别想太多，更别去得罪老师，
不然吃亏的还是孩子！忍忍就过去了！”“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有人附和。
“老师总归是为学生好…” 另一个家长也冒泡。
看着这些息事宁人、甚至指责她“惹事”的回复，林晚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孤寂感将她包围。
怒火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却找不到出口。她看着儿子还在教室里微微颤抖的背影，
心痛得无以复加。难道就这么算了？继续被当成冤大头？让孩子继续生活在被罚站的恐惧中？
不行！绝不行！她失魂落魄地提前离开学校，心乱如麻。路过教师办公楼时，
脚步下意识地慢了下来。二楼走廊尽头那间，就是刘雪梅的办公室。窗户似乎没关严，
留了一条缝。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办公楼侧面的小路上，
熟门熟路地拐进了楼门——是那个油光满面的王老板！
他手里提着一个印着某知名保健品品牌的礼品袋，袋子看着很沉。林晚的心猛地一跳！
鬼使神差地，她绕到办公楼后面，借着几棵冬青树的遮掩，
悄悄靠近刘雪梅办公室那扇没关严的窗户。她屏住呼吸，踮起脚尖，
小心翼翼地透过那条缝隙往里看。办公室里没人。刘雪梅的办公桌靠窗。
就在那收拾得还算整齐的桌面上，一个印着“阳光书店”醒目Logo的深蓝色礼品袋，
赫然放在一堆作业本旁边！袋子口敞开着，
能清晰地看到里面是两盒包装精美的进口巧克力和一罐上好的茶叶！
“阳光书店”的深蓝色礼品袋，像一枚淬毒的图钉，狠狠扎进林晚的眼里，
也扎穿了最后那层自欺欺人的侥幸。她猛地缩回身子，后背紧紧贴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不是猜测，不是怀疑，是赤裸裸的证据！
刘雪梅和王老板之间，果然有着见不得光的勾当！怒火不再是燃烧，而是凝成了坚冰，
沉甸甸地坠在胃里，又冷又硬。她死死攥着拳头，
指甲掐进肉里的疼痛让她保持着最后的清醒。不能冲动！绝对不能！刘雪梅捏着小宇的命门，
像捏着一只蚂蚁。她必须拿到更确凿、更无法辩驳的铁证！
林晚深吸了几口带着尘土味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像影子一样贴着墙根，
快速离开了办公楼区域，直到走出校门，汇入接孩子的人流，
才感觉那股被窥视的寒意稍稍退去。小宇蔫头耷脑地走出来，眼睛还有点红肿，看到妈妈，
委屈地瘪了瘪嘴。林晚心里一酸，用力抱住他小小的身子，
低声却无比坚定地说：“小宇不怕，妈妈在。”晚上，安顿好情绪低落早早睡下的小宇，
林晚坐在电脑前。屏幕的光映着她苍白却异常坚毅的脸。她打开一个加密的空白文档，
开始记录：9月15日 晚7：20，刘雪梅群通知购《思维拓展》，要求次日带，
否则罚站。9月15日 晚9：40，刘雪梅“提示”阳光书店。
9月15日 晚10：15，阳光书店购得，80元/本正版定价45元。劣质盗版。
9月20日 下午3：05，刘雪梅群通知购《阅读冲刺宝典内部版》，要求次日带。
9月20日 晚8：30，刘雪梅“提示”阳光书店。9月20日 晚9：10，
阳光书店购得，75元/本正版约40元。同样劣质。9月25日 上午11：00，
刘雪梅群通知购《数学思维秘籍教研版》，要求次日带。9月25日 晚7：50，
刘雪梅“提示”阳光书店。9月25日 晚8：40，阳光书店购得，85元/本。
无市场正版参考价，但纸张印刷极差……一条条，一列列，
全网/全城断货 - 老师“好心”提示唯一购买点 高价劣质书 -不买/买错即罚站。
规律性之强，简直像设定好的程序！阳光书店就像一个精准的供货机器，
只“生产”刘雪梅指定的“紧俏品”。林晚的指尖冰凉。她点开加密相册，
面存着她偷偷拍下的几本不同“内部资料”的照片：模糊的印刷、透墨的纸张、错漏的题目，
还有那张被摔在小宇桌上的正版书照片作为对比，触目惊心。接着是今天拍到的，
刘雪梅办公桌上那个刺眼的“阳光书店”礼品袋。证据链在一点点成形，但还不够。
抽屉里的现金、账目，这些核心的赃物，才是致命一击。她点开微信，找到陈姐的头像。
犹豫片刻，还是发出了信息：“陈姐，睡了吗？有点事想和你聊聊。”几乎是秒回：“没睡！
林晚，是不是又…？我都快憋死了！”林晚心中一暖。
她将加密文档截图和几张不那么敏感的书本对比照发了过去，
又简述了今天看到王老板提着礼品袋进入办公楼以及刘雪梅桌上礼品袋的事。
对话框上方“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闪烁了很久。陈姐发来一大段文字，
充满了震惊和愤怒：“天啊！果然是这样！我就知道！太黑了！简直太黑了！
我家轩轩昨天还说，看到王老板跟刘老师在学校小花园那边说话，刘老师还笑了！
平时对我们家长哪有这么和颜悦色！林晚，我们怎么办？就这么忍着？我快受不了了！
每次买书都跟被抢一样！”“不能忍。” 林晚斩钉截铁地回复，“但硬碰硬不行，
她手里有孩子。我们需要证据，能直接扳倒她的铁证！越多家长站出来越好。你私下里，
还能联系到谁信得过、也受过气的？”“我想想…乐乐妈妈！她上次因为买书晚了半天，
孩子被罚站了一整节体育课，晒得差点中暑，回来哭惨了，她跟我抱怨过好几次！
还有朵朵妈妈，她老公是程序员，较真，上次那本破书错题多，他还专门整理了个错误清单，
气得够呛！不过他们都很谨慎，怕孩子被针对。”“好！你帮我私下探探她们口风，
先别说太透，就说对频繁买高价书有疑问，想一起想想办法。一定要保密！”“明白！我懂！
” 陈姐发了个“加油”的表情。放下手机，林晚并没有感到轻松。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前路布满荆棘。她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能接近核心证据的机会。阳光书店是王老板的地盘，
硬闯不可能。刘雪梅的办公室更是禁区。突破口在哪里？几天后，一次试探的机会意外降临。
群里，刘雪梅又发了一份“推荐”阅读书单，其中一本《趣味科学百科》并非强制购买，
但标注“对拓展视野很有帮助”。林晚记下书名，特意在下午人少时走进了阳光书店。
王老板正翘着脚在收银台后面刷短视频，看到林晚进来，眼皮懒懒一抬，
脸上堆起那副惯常的、油腻的假笑：“哟，林女士，又给孩子买书？刘老师这次要啥？
”林晚不动声色：“不是刘老师要的。我自己想给孩子买本课外书，《趣味科学百科》，
有吗？” 她特意说了全名。王老板脸上的笑容淡了点，身体没动：“《趣味科学百科》？
哦，那个啊…没货。”“能订吗？或者什么时候能有？” 林晚追问，语气尽量自然。“订？
” 王老板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了一声，“这书不好卖，我们不进。占地方。
” 他摆摆手，一副“别耽误我刷视频”的不耐烦。林晚不死心，
故意说：“我看刘老师推荐书单里有这本，以为您这儿会有呢。
以后她们班会不会统一要求买？”听到“刘老师”和“统一要求”，
王老板那浑浊的小眼睛里精光一闪，警惕地上下打量了林晚一眼，
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油滑腔调：“老师推荐是推荐，统一买是统一买。两码事！
我们只进老师指定要统一买的‘好’书！其他的，不伺候！” 语气斩钉截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