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太子府后厨啃最后半块包子时,被玄色锦靴绊了个踉跄。
抬头就撞进一双冷得能冻碎茶盏的眼睛——大燕太子萧景珩正垂眸盯着我,
指尖还沾着刚斩完逆党的血。我脑子一抽,把油乎乎的包子举到他面前:“殿下要吃吗?
可甜了……”他眉峰一挑,我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完了,要被丢去喂狗了?
结果他突然低笑一声,指腹擦过我嘴角的面粉:“蠢成这样,倒比府里那些精怪顺眼。
”1 正文1 包子引发的“命案”林小满的后槽牙咬得咯咯响。不是因为冷。
大燕京城的腊月风刀子似的刮脸,她裹着补丁摞补丁的灰棉袄缩在墙根,可比起饿,
冷倒成了次要的。"咕噜——"肚子叫得比巡城鼓还响。她盯着街角包子铺飘出的白雾,
喉结动了动。三天前周伯咳得昏过去,讨来的半块炊饼全喂了老头,
现在她能嚼的只有冻硬的稻草杆。"谈判专家混到偷包子",林小满在心里冷笑。
穿越前她是甲方见了都头疼的狠角色,熬夜改方案改到晕倒,
再睁眼就成了丐帮最没牌面的小乞丐。要不是周伯拿半块霉饼救她,早喂了野狗。
"不能再饿了。"她搓了搓发青的手指,裹紧棉袄往太子府方向挪。
太子府的墙根下有个狗洞,是三天前她发现的。厨房在后院,守夜的侍卫总爱凑在廊下烤火,
她猫着腰溜进去时,灶台上还扣着半笼包子。"热乎的!"林小满眼睛亮得像偷到鱼的猫,
刚掰下半个,后颈就被人提了起来。"小贼!"侍卫的刀鞘抵在她背上,
"敢偷太子爷的东西,活腻了?"她被按在地上,半个包子还攥在手里。
面粉香混着铁锈味往鼻子里钻——刚才挣扎时磕破了嘴角。
"放...放我...""吵什么?"冷冽的声音从廊下传来。林小满抬头,
看见个穿玄色锦袍的男人。他眉眼生得极冷,像冬夜结了冰的湖面,
可这张脸让她想起穿越前甲方总监——明明在笑,下一秒就能把方案砸你脸上。"太子殿下。
"侍卫单膝跪地,"这小乞丐偷厨房东西。"林小满脑子转得比谈判桌上还快。
太子府的规矩她听说过,偷东西最轻打二十大板,周伯还在床上躺着,她挨不了。
"饿..."她吸了吸鼻子,举起手里的包子,"我...我就想找点吃的。殿下要吃吗?
"玄色身影顿住。萧景珩盯着那个沾了灰的包子。小乞丐脸冻得通红,
圆乎乎的像个发面馒头,眼睛却亮得惊人。他处理过太多刺杀案,
可头回见着偷了东西还敢举着赃物问他吃不吃的。"胆子倒大。"他走近两步,
"不怕本殿砍了你手?"林小满眨了眨眼。现代谈判课教过,对方施压时要示弱但别露怯。
她把包子往他手边送了送:"因为...你长得不像坏人。"周围侍卫倒抽冷气。
萧景珩挑眉——上回有人说他"不像坏人",是在法场看他斩逆党时,那犯人临刑前疯了。
可眼前这小乞丐,鼻尖还挂着鼻涕泡,眼神纯得像刚下的雪。他鬼使神差伸手,
捏了捏她冻得发硬的棉袄:"叫什么?""林小满。""会做什么?""会...讨饭?
"她挠头,"不过周伯说我手巧,能补衣服。"萧景珩突然笑了。他很少笑,
侍卫们都愣住——太子爷的笑像冰面裂开条缝,透出点暖。"本殿缺个端茶的。
"他转身往正厅走,"明早去偏殿报道,再偷东西,就真砍手。
"林小满趴在地上目送他走远,偷偷松了口气。
现代谈判技巧果然管用——先暴露弱点降低防备,再用真诚直击痛点。
就是这太子...好像比甲方好骗点?"小蹄子走运。"刻薄的女声从侧门传来。
林小满抬头,看见个穿石榴红裙的女子。她长得极美,眉心点着朱砂,
可那眼神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人后背发凉。"侧妃娘娘。"侍卫们又跪了一片。
苏媚捏着帕子走近,指尖挑起林小满的下巴:"倒生得讨喜。"她指甲盖染着丹蔻,
刮过林小满嘴角的伤口,"就是这张脸...太素了。"林小满没敢动。她想起周伯说过,
太子侧妃苏媚最是善妒,前个月刚把给太子送汤的侍女发卖了。"娘娘教训的是。
"她缩了缩脖子,"奴婢笨手笨脚的,往后定当小心。"苏媚盯着她圆乎乎的脸看了会儿,
突然笑出声:"去账房领身新衣裳。"她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
"别让本妃再看见你这副穷酸样。"林小满摸着被刮疼的下巴,看着苏媚的背影消失在廊角。
现代职场教会她,
对笑里藏刀的人要加倍小心——尤其是...她低头看了看手里没吃完的包子,
突然打了个寒颤。今晚太子府的风,好像更冷了。林小满的脸是在次日卯时被划破的。
苏媚的贴身侍女春桃堵在井边,说侧妃要赏她新绣的帕子。帕子递到眼前时,
春桃突然拽住她的手腕,银簪尖儿蹭着她左脸划了道血痕:“侧妃说了,
你这张狐媚子脸该长长记性。”林小满疼得倒抽冷气,却没敢躲。现代职场里,
被客户甩文件砸脸都得笑着说“您消消气”,何况这是古代宫斗现场。她捂着脸颊后退两步,
眼眶瞬间红成兔子:“我、我就是想讨口饭吃……”春桃哼了声,
甩下帕子:“明日卯时前滚出太子府,不然送你去浣衣局洗十年马桶!
”林小满蹲在井边抹眼泪。
眼泪是真的——伤口火辣辣的疼;抽噎声也是真的——她故意把哭腔调得又软又哑。
直到看见廊下玄色衣角闪过,才抽抽搭搭抬起头。萧景珩脚步顿住。
他本是来查昨日厨房食材丢失案,远远就见小乞丐缩在井台边,左脸有道血印子,
像条红蚯蚓爬在白面团似的脸上。“怎么回事?”他声音冷得能结霜。
春桃立刻跪了:“回太子殿下,这婢女手贱碰了侧妃的帕子,奴婢管教她两句。
”林小满吸了吸鼻子,把帕子举起来:“帕子上的并蒂莲绣得真好,
我、我就是想凑近看看……”萧景珩盯着她脸上的伤。这小乞丐撒谎时眼尾会微微发颤,
和昨日举着包子说“殿下要吃吗”时一个德行。他突然冷笑:“管教?本殿的人,
何时轮到侧妃管教?”春桃脸色惨白。“林小满,”萧景珩转身看向她,
“你昨日说会补衣服,今日起去前殿端茶。”他顿了顿,“若再犯蠢,就去柴房劈三个月柴。
”林小满愣住——端茶的位置就在他书案旁,比井边近多了。她偷偷抹掉眼泪,
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奴婢一定小心。”苏媚在屏风后听得牙痒。
她原以为太子会把这小乞丐发卖,没想到反而调去跟前。但太子的话她不敢驳,
只能捏碎了帕子上的并蒂莲。是夜,偏殿烛火将熄。林小满缩在角落啃冷馒头。
白天萧景珩让人送了碗鸡汤,她偷偷留了半块馒头当夜宵——现代社畜的生存本能,
永远要藏点“应急粮”。“吱呀——”她耳朵动了动。声音来自床榻后的青砖缝,
像是什么机关被推开。借着月光,她看见萧景珩正脱玄色锦袍,换上身利落的夜行衣,
腰间挂着块墨玉牌,在暗夜里泛着冷光。“太子爷这是……”她咬着馒头噎了一下,
“夜游癖犯了?”萧景珩系好腰带,转身时正撞进她圆溜溜的眼睛。两人都僵住。
林小满脑子转得比微波炉热包子还快。她立刻捂住嘴,
指了指自己的脸:“我、我脸疼睡不着……”萧景珩盯着她。小乞丐嘴角沾着馒头渣,
眼睛亮得像偷看到秘密的松鼠。他突然弯腰,
伸手捏住她后颈——和昨日在厨房提她时动作一模一样。“今晚的事,
”他声音低得像淬了冰,“说出去,砍手。”林小满猛点头,
馒头渣簌簌往下掉:“不说不说!我连周伯都不告诉!”萧景珩松开手,转身进了密道。
林小满摸着被捏红的后颈,盯着密道方向发愣。现代谈判课里学过,
要抓住对方弱点才能掌握主动权——现在她有了太子爷的“弱点”,
明日端洗脸水时……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沾着馒头渣的手,突然笑出个小酒窝。今晚的月光,
好像比昨日暖了点。2 端茶倒水也能套路太子天刚擦亮,林小满就蹲在铜盆前搓手。
昨晚看见太子钻密道的事在脑子里转了八百圈,
老师说的“抓准对方软肋才能控场”在她太阳穴上敲锣打鼓——现在她手里攥着太子的秘密,
得试试这软肋扎不扎手。“小祖宗,太子爷要洗脸水了。”春桃在廊下喊。
林小满吸了吸鼻子,端起铜盆。盆底她特意垫了层软布,
水温调得比御膳房标准低半分——太子有洁癖,水温不对准要发作。“啪嗒。
”跨门槛时她脚尖一绊,铜盆晃出个水花,水珠子溅在太子玄色朝服上。
“奴婢手、手抖……”她缩着脖子,眼尾故意颤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殿下能扶、扶我一下吗?”萧景珩皱眉,伸手托住她胳膊。指腹刚碰到她手腕,
就觉不对——铜盆里的水不凉不烫,温度拿捏得比他惯用的分毫不差。“装的?”他眯起眼。
林小满立刻仰头,圆乎乎的脸挤成小包子:“奴婢真的抖!您看——”她另一只手举起来,
食指尖微微发颤,“昨晚脸疼没睡好,手就不受控……”萧景珩盯着她发颤的指尖,
突然捏了捏她手腕。皮肤下脉搏跳得稳当,哪有半分发抖的迹象。“林小满。
”他声音沉下来,“你这手,倒是比吏部那些老狐狸还会算计。”林小满立刻松了手,
铜盆“哐当”落回案几:“奴婢就是怕水太烫烫着殿下!”她掏出帕子要擦他衣摆,
“您看您这衣服多金贵,要是湿了……”“够了。”萧景珩后退半步,
目光却扫过她藏在身后的手——指节泛白,显然刚才那抖是用了巧劲。他转身时勾了勾唇角,
没再追究。林小满望着他背影,在心里比了个耶。现代谈判课没白上,这波试探,成了。
晌午,周伯的脑袋从偏殿窗户探进来。“小满,给你带了好东西。”他抖了抖怀里的蓝布包,
油纸窸窣响,“西市糖铺新到的桂花糖,我排了半柱香队才买到。
”林小满眼睛亮得像点了蜡烛,扑过去抓了颗含在嘴里:“周伯最好了!
”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您知道太子昨晚去哪儿了吗?
”周伯挠了挠花白的胡子:“我夜里蹲在吏部墙外讨饭,瞅见太子的马车进去了。
可等我凑近些,门房拿扫帚轰我,说‘太子爷查账呢,叫花子滚开’。”他压低声音,
“不过啊,我闻着那墙根有股子血味——像刀伤没擦干净的。”林小满含着糖的动作顿住。
太子的夜行衣、墨玉牌、吏部的血味……她突然想起今早他袖口露出的一点淡红,
当时以为是绣纹,现在看——“谢周伯!”她塞了颗糖到周伯嘴里,“您赶紧走,
别被太子的侍卫瞧见。”周伯刚翻出窗户,午膳的号角就响了。
苏媚的贴身丫鬟翠柳端着青瓷碗过来:“林妹妹,这是侧妃特意给你留的莲子羹,热乎着呢。
”林小满盯着碗里翻涌的热气,后槽牙都酸了——这温度,能直接烫掉一层皮。
“谢、谢姐姐。”她捧碗的手直抖,“我、我手又疼了……”“哎呀,这可怎么好。
”翠柳假模假样要接,“要不我喂你?”“不用不用!”林小满突然松手,
青瓷碗“啪”地砸在地上,热汤溅在她鞋面上。她眼眶瞬间红了,
“我怕烫……殿下能不能帮我喝一口?就一口……”萧景珩刚跨进殿门,
就见她蹲在地上抹眼泪,汤渍在青砖上冒热气。他弯腰捡起半块碗底,
指腹蹭过残留的羹汤——莲子羹里混着极细的药渣,是能让人腹泻三日的巴豆粉。“翠柳。
”他声音冷得像数九寒天的冰锥,“去慎刑司领二十杖。
”翠柳腿一软跪在地上:“殿下明鉴!是侧妃说……”“本殿问你了?”萧景珩甩袖,
“把汤渣送去太医院,查不出主使,你替她受刑。”林小满缩在柱子后面,
看着他拂袖而去的背影,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桂花糖。甜是甜,
可心里突然有点发慌——太子总说她蠢,可他自己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个。夜里,
她盯着偏殿的孤灯发愣。烛火一跳一跳的,把影子拉得老长。现代时她最怕黑,
现在……她摸了摸枕头下的半块糖,突然爬起来。“春桃姐姐!”她扒着门喊,
“我、我怕黑……能不能……”春桃打了个哈欠:“怕黑找太子爷去啊,
你现在是他跟前的人。”林小满攥着衣角,往主殿方向挪了两步。
月光把她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像团软乎乎的小毛球。萧景珩处理完折子,
抬眼就看见她扒着门框,圆眼睛在暗处亮得像两颗小汤圆。“又怎么了?”他揉了揉眉心。
林小满吸了吸鼻子,声音软得能拧出蜜:“殿下,我、我怕黑……”萧景珩盯着她,
突然想起今早她故意抖的手,午膳时装哭的眼尾。这小乞丐的算盘,他再清楚不过。
“偏殿床塌。”他放下笔,“过来。”林小满立刻蹦进来,怀里还揣着白天剩下的桂花糖。
她偷偷勾了勾唇角——今晚的月光,好像比昨天更暖了点。萧景珩的笔尖在折子上顿住时,
林小满正抱着枕头往软榻上挪。“殿下睡床,我睡榻。”她把枕头拍得蓬松,
圆下巴搁在枕头上,“我不占地方的,真的。”萧景珩抬眼——软榻本就只够一人蜷着,
她偏要把自己团成粽子,膝盖抵着胸口,倒真像块被揉皱的云片糕。“怕黑还挑地方。
”他低哼,抽走她怀里攥得发皱的半块桂花糖,“睡相差的话,本殿把你扔回柴房。
”林小满立刻闭眼装睡,睫毛却偷偷颤了颤——她早摸透太子的嘴硬,上次说要罚她扫马厩,
结果马夫说“小祖宗您歇着,我来”;说要扣她月钱,转头就让陈默塞了包蜜饯在她枕头下。
夜漏过三更时,窗纸“簌簌”响了两声。
萧景珩的手在被下握紧——是淬了毒的柳叶镖擦过窗棂的动静。他侧头看软榻,
林小满还蜷成团,呼吸轻得像猫毛扫过纸面。“陈默。”他低唤。檐角黑影一闪,
刀光划破夜色。林小满其实没睡着。现代谈判最忌暴露底牌,她早把呼吸频率调到最浅,
直到听见窗外“当啷”一声兵器相撞,才敢把眼睛眯成条缝——月光里,
陈默的剑挑飞了刺客的刀,刀刃上泛着幽蓝,是“幽影”惯用的毒。她攥紧被角。
天周伯说的吏部血味、太子袖口的淡红、方才刺客的刀……这些碎片在脑子里“咔嗒”拼合。
天蒙蒙亮时,萧景珩刚披好外袍,就见林小满蹲在门槛边,正用树枝在地上画圈圈。
“陈侍卫。”她抬头,“昨儿后半夜,是不是有野猫上房了?
”陈默擦剑的手顿住——他明明把血迹擦得干净,连瓦砾都换了新的。这小乞丐怎会知道?
“我听见‘叮叮当当’的,像糖铺敲糖块。”林小满掰着手指头,“可糖铺半夜不开门呀。
”她突然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不过太子不会害我,对吧?”陈默喉结动了动。
他跟了太子五年,头回见有人能把“揣着明白装糊涂”演得这么真——偏生太子还吃这套。
萧景珩回来时,案上多了盘糖包。白生生的皮儿鼓成小月亮,咬一口能淌出蜜来。
旁边压着张纸条,字迹歪歪扭扭:“御膳房的糖包太甜,我少放了两勺糖。比他们的好吃吧?
”他捏起糖包,指腹蹭到纸角的糖渍——是她半夜偷偷爬起来做的,灶房的炭灰还沾在袖口。
“春桃说你天没亮就去了厨房。”他转身时,林小满正扒着门框笑,“我就知道殿下嘴硬,
说御膳房难吃,其实是没吃到我做的。”萧景珩没接话,却把糖包吃得只剩最后一个。
“殿下明日要出宫?”林小满突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他的朝服,“陈侍卫说要备轻便马车,
还说带两套粗布衣裳……”萧景珩挑眉:“你倒耳尖。”“我这叫业务能力!
”她掰着手指晃,“谈判专家的基本素养,耳听六路眼观八方——”话音未落,
她突然踉跄一步,手忙脚乱扶住桌角,“哎哎哎我脚……”“又装?”萧景珩抱起胳膊。
“没装!”她蹲下来揉脚踝,耳尖泛红,
“昨儿躲刺客时扭的……”萧景珩盯着她泛红的耳尖,突然伸手把她拎起来:“去太医院。
”林小满被拽着走,嘴角却偷偷翘成小括号——计划通。她早打听到太子要微服查案,
脚要是“扭”了,总不能把她扔在府里吧?
至于脚到底扭没扭……她低头看自己圆滚滚的脚踝,在心里比了个耶。
现代谈判课老师说过:“要让对方觉得是他在掌控局面,其实你早把棋下到三步外。
”太子的手掌裹着她的手腕,暖得像块温玉。嗯,这步棋,稳了。
3 庙会上的“意外”线索萧景珩的马车刚拐进庙会巷子,林小满就把车帘撩出条缝。
“殿下你闻!”她吸了吸鼻子,圆乎乎的脸蹭着布帘,
“糖画的甜香混着炸年糕——御膳房的厨子要是能偷师,您早不用吃我做的糖包了。
”萧景珩低头扯她作乱的手。两人都换了粗布衣裳,他青衫束得齐整,
她的月白短打却松松垮垮,袖口还沾着灶房的炭灰。“脚还疼么?”他突然问。
林小满立刻垮下脸,把脚往前伸:“疼得厉害!方才下马车时,
陈侍卫扶我那下——”“陈默。”萧景珩敲了敲车壁,“下回扶人用七分力。
”车外传来侍卫闷笑。林小满偷偷吐舌头——她就知道,只要装得够惨,
太子准得把“照顾伤员”的任务揽过去。庙会的热闹比她想象中还足。糖葫芦串成小红山,
杂耍班子敲着铜锣,卖梨膏糖的老汉扯着嗓子喊:“甜过初恋哎!
”林小满盯着那串裹着芝麻的糖葫芦,拽了拽萧景珩的袖子:“殿下,
我脚疼……”“要吃直说。”萧景珩从怀里摸出个铜子,转身时却被她攥住手腕。
“不是这个!”她踮脚凑到他耳边,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垂,
“您看那个卖面具的——”巷口树底下支着个草棚,灰布帘子遮得严实,
只摆了三个青面獠牙的面具。卖货的老头缩在阴影里,手指上沾着黑渍,
正用刀尖挑着块油皮纸——那纸的纹路,
和小满在太子书房见过的“幽影”密信封皮一模一样。萧景珩的脊背绷直了。他刚要挪步,
斜刺里窜出三个追纸鸢的孩童。“小心!”林小满尖叫着扑过去。萧景珩本能接住她,
却听见“叮”的一声——一枚淬毒的飞镖擦着他后颈扎进旁边的糖葫芦架,
红果儿噼里啪啦落了满地。“有刺客!”陈默的声音像炸雷。他从街角窜出来,
刀鞘已经抵上卖面具老头的咽喉。老头的灰布帘子被扯落,
底下整整齐齐码着半箱带血的短刃,最上面那张油皮纸还沾着未干的墨迹。“殿下你脖子!
”林小满踮脚去摸他后颈,手指抖得厉害,“疼不疼?我、我刚才看见那老头摸了下袖口,
就知道要出事儿……”萧景珩抓住她乱动的手。她的掌心全是汗,
却把他的后颈捂得暖烘烘的。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杂耍班子的铜锣还在敲,
卖梨膏糖的老汉举着糖葫芦喊:“刺客买一送一嘞!”“跟我来。”他拽着她往巷子里走,
经过糖葫芦架时顺手抄了两串,“陈默,带人封了草棚。”林小满咬着糖葫芦,
偷瞄他紧绷的下颌线。刚才那一下扑得太急,她的额头撞在他胸口,
现在还嗡嗡的——不过值了,毕竟飞镖要是扎进太子后颈……她打了个寒颤,
把剩下的糖葫芦塞给他。“甜的。”她吸了吸鼻子,“比御膳房的糖包还甜。
”萧景珩没接话,却把糖葫芦上的红果儿一个个揪下来,只留最顶端那颗糖壳最厚的,
塞进她嘴里。“下不为例。”他说,声音比平时低了些,
“再敢拿自己当诱饵——”“当什么?”林小满歪着脑袋舔嘴角的糖渣,
“殿下是说刚才的‘意外’?我就是脚疼得站不稳嘛。”萧景珩盯着她亮晶晶的眼睛。
这小乞丐总把“装糊涂”当饭吃,偏生每次都能歪打正着。他伸手抹掉她嘴角的糖渍,
指腹碰到她软乎乎的脸颊时,突然听见她小声嘀咕:“现代谈判课还说,
关键时候得给对手留台阶下……”“什么?”“没什么!”林小满蹦跳着往前跑,
刚才还“疼得走不动”的脚利索得很,“前面有卖糖人的!
殿下你看那个兔子——”萧景珩望着她的背影,手不自觉摸向后颈。
那里还留着飞镖擦过的刺痛,可刚才她扑过来时,眼底的慌乱不似作伪。
他突然出声:“小满。”“嗯?”她回头,发梢沾着糖画摊的金粉,像落了星子。
“你怎么知道他会动手?”林小满的脚步顿住。她歪着脑袋想了想,
远处糖画师傅的吹糖人管子“噗”地响了声。“大概……”她挠了挠后脑勺,
“大概是我命好?”萧景珩没说话,却加快脚步走到她身侧。风掀起他的青衫下摆,
露出腰间半块墨玉牌——那是“暗影”的标记。而林小满藏在袖中的手,
正攥着方才撞她时“不小心”捡到的半枚青铜令牌。令牌背面刻着只衔珠的玄鸟,
和太子书房密卷里“幽影”的图腾,分毫不差。萧景珩的手指在糖葫芦棍上捏出了细纹。
他盯着林小满发顶翘起的呆毛,又问了一遍:“直觉?”林小满把最后半颗红果儿塞进嘴里,
糖渣粘在嘴角:“就像……就像咱们谈糖包配方那会儿,我一眼看出御膳房刘公公想偷师。
”她搓了搓手指,“现代说这叫‘读空气’——”“现代?”萧景珩挑眉。林小满咬到舌头,
眼泪汪汪捂住嘴:“胡、胡诌的!”马车“吱呀”停在太子府角门前。陈默掀帘的手顿了顿,
假装没听见里头的动静。林小满刚要溜下车,手腕被人拽住。
萧景珩指腹蹭过她袖中鼓起的硬物——是那半枚青铜令牌。“晚上来书房。”他松开手,
“交公。”“哦。”林小满缩着脖子往偏殿跑,跑两步又回头喊,“殿下,
我糖包蒸多了——”“留三个。”萧景珩转身时嘴角翘了半寸,被陈默撞个正着。
侍卫低头憋笑,差点把佩刀掉地上。月上柳梢头时,林小满猫着腰溜出偏殿。
她怀里揣着个油布包,绕过巡夜的守卫,
熟门熟路钻进西墙根的狗洞——那是她上周“不小心”挖的,美其名曰“给野猫留门”。
丐帮的周伯正蹲在洞外啃黄瓜。他叼着瓜皮打量林小满:“小没良心的,
吃太子的糖包就忘了老叫花子?”“哪能啊!”林小满把油布包塞过去,“给您带的玫瑰酥,
御膳房新做的。”她掏出张皱巴巴的纸,“周伯,帮我查查这三个人——”周伯展开纸,
瞳孔微缩。纸上名字列得整整齐齐,
每个名字旁还标着“常去醉仙楼”“每月十五出城”“左脸有颗痣”,
活像账房先生记流水账。“你这排布……”他捏着纸角,“比咱们丐帮的暗语还利索。
小丫头,你从前到底是做什么的?”林小满挠头笑:“现代……咳,从前在茶楼当跑堂的,
记客人喜好练出来的!”她扒拉着周伯的手,“快嘛快嘛,我明早要交差的——”“得得得。
”周伯把纸塞进怀里,“明晚戌时,老地方见。”他突然压低声音,
“方才我在城门口听人说,二皇子府的马车往城南去了,
车帘压得死紧……”林小满的笑僵在脸上。同一时刻,二皇子府的书房里,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萧景瑞捏着密信的手青筋凸起,
信纸上“太子已有防备”六个字被指甲戳出洞来。“废物。”他把信纸扔进炭盆,
火星子溅在袖口,“连个卖面具的都办不妥。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闷声:“那小乞丐……”“小乞丐?”萧景瑞冷笑,
“能让太子护在眼皮子底下的,会是普通乞丐?”他摸着腰间玉佩,“去查查她的来历。
要快。”黑衣人退下后,萧景瑞盯着炭盆里的灰烬,忽然笑出声:“萧景珩啊萧景珩,
你当护着个小丫头就能稳坐太子位?”他指节敲了敲桌案,
“该让那老东西……见见他宝贝孙子了。”后半夜的风卷着落叶扑向太子府。
林小满缩在被窝里翻来覆去,枕头下的半枚令牌硌得后背生疼。她想起周伯说的二皇子马车,
想起萧景珩后颈那道红痕,突然坐起来。“明天得给殿下煮红糖姜茶。
”她嘀咕着摸黑找棉袄,“再往他茶里偷偷加两颗蜜枣——”话音未落,
窗外传来巡夜梆子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晨光透过窗纸漫进来时,
萧景珩已经坐在书房案前。他翻着陈默刚呈上来的密报,
指尖停在“城南废弃茶棚”几个字上。案角摆着个青瓷碗,里头盛着三颗糖包,还冒着热气。
“殿下,早膳——”林小满端着茶盘推门进来,见他盯着糖包发愣,立刻挺胸,
“我新学的桂花馅!比昨天的还甜——”萧景珩抬头,晨光里她的眼睛亮得像两颗葡萄。
他忽然伸手,把她鬓角翘起的头发压平:“今日跟我去城南。
”林小满的茶盘差点摔了:“城南?那地儿听说闹鬼——”“闹鬼?
”萧景珩抽走她手里的茶盏,“正好,本殿带个小包子去,鬼见了都得馋哭。
”他翻开下一页密报,目光扫过“幽影余党”四个字,指节在案上轻叩两下。
窗外的麻雀扑棱棱飞过,撞落了檐角的霜。4 太子府的“意外”中毒案清晨卯时三刻,
萧景珩捏着朱笔的手顿住。案上密报墨迹未干,他揉了揉发涨的眉心。窗外霜色透进来,
落在他眼下青影里——这是昨夜又咳醒三次的痕迹。"殿下早。"林小满端着茶盘跨进门,
瓷盅磕在门槛上轻响。她盯着太子泛白的唇色,心里"咯噔"一下——昨天给煮的红糖姜茶,
难不成没喝?萧景珩抬眼,正撞进她圆溜溜的眼睛里。那眼神像发现糖罐被偷的小奶猫,
他喉间溢出半声笑:"又盯着本殿看什么?""看殿下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林小满把茶盏往他手边推,另一只手悄悄把自己袖中温着的青瓷杯换了上去,
"我新学的蜜枣茶,可甜了——""胡闹。"萧景珩伸手要拿原来的茶盏,
指尖却触到她藏在茶盘下的小动作。小姑娘的手凉得像块软玉,他鬼使神差收了手,"罢了,
喝你的甜茶。"林小满松了口气。等太子低头看密报,她端着空茶盏溜到廊下,
往院角花盆里一倒。"嘶——"深绿的花叶瞬间蔫了半边,边缘泛出诡异的黑。
她捏着茶盏的手直抖,想起昨夜太子咳得闷在被子里的声音——这哪是茶?分明是慢性毒!
"小满姑娘?"赵嬷嬷端着早膳匣子从拐角过来,见她盯着花盆发愣,凑过去看一眼,
脸色骤变:"这是...今早苏侧妃送来的参茶?"林小满猛地转头:"嬷嬷确定?
""侧妃娘娘天没亮就亲自煮的,说要给殿下补补。"赵嬷嬷压低声音,
"老奴瞧着那壶茶颜色不对,可侧妃说是加了千年人参才发黑..."千年人参?
林小满扯了扯嘴角——她上辈子在谈判桌上见过太多"千年老坑翡翠",全是染色玻璃。
午膳后,太子按例在花园散步。林小满捧着糖包跟在身后,远远就闻见甜得发腻的香粉味。
"殿下。"苏媚穿着月白锦裙转出来,鬓边珍珠步摇晃得人眼晕,"臣妾听说您近日操劳,
特意炖了十全大补汤——""姐姐手真巧!"林小满突然蹦到她跟前,歪着脑袋掰手指,
"不过刚才我陪殿下看御医,他说殿下最近肝火旺,补汤喝多了要流鼻血的!
"苏媚的笑容僵在脸上:"小丫头懂什么——""真的!"林小满掏出块糖塞嘴里,
眼睛弯成月牙,"御医还说,要是喝了不该喝的汤...说不定要躺三天呢。
"萧景珩垂眸看她。小姑娘装得天真,
可眼底那点狡黠他再熟悉不过——分明是在说"汤里有毒"。陈默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萧景珩伸手揉了揉小满发顶,对苏媚道:"侧妃心意本殿领了,
汤...先让陈默送去御膳房热着。"苏媚的指甲掐进掌心。她看着太子带着小乞丐走远,
裙角扫过石凳上的汤盅——刚才那小丫头说话时,汤盅里的水面晃得厉害,像藏着什么暗流。
"陈默。"萧景珩走到月洞门边突然停步,"去把那碗汤...仔细查查。
"林小满偷偷勾住他的衣摆。风掀起她的鬓角,露出耳后一点红——那是刚才躲苏媚时,
被廊角木刺刮的。萧景珩垂眼,喉结动了动。他没说要替她上药,只把大氅往她那边拢了拢。
远处传来敲梆子的声音:"未时三刻——"陈默捧着汤盅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而在太子府西院的阁楼里,一扇雕花窗悄悄裂开条缝。一只戴护甲的手探出来,
指尖捏着半片染了剧毒的指甲盖,"啪"地掉进了风里。陈默回来时,日头正顶在廊角。
他单膝跪地,掌心托着白瓷碟。碟中褐色药粉泛着青。“慢性毒,鹤顶红掺了曼陀罗。
”萧景珩指节叩了叩桌案。“拿下苏侧妃。”苏媚被押着过廊时,金步摇撞在柱子上,
碎了半串珍珠。她抬头笑,眼尾上挑:“殿下当真以为,是我想毒你?
”“不过是替人背锅罢了。”林小满躲在假山后,手里的糖块“咔”地咬碎。甜渣粘在嘴角,
她盯着苏媚被拖走的背影——这女人,倒像在念剧本杀台词。审室里烛火噼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