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之下我和杨慧曾是暗河的金牌杀手,如今只想在江南小镇卖牛肉面。
组织派来十二名顶尖杀手围剿,被我们在面馆后巷全数反杀。清理现场时,
发现领头者手机屏幕亮着,是我们五岁女儿在幼儿园的照片。“夫人,
”电话那头传来冰冷的笑,“孩子的新发型真可爱。”---晨曦微露,
将天际染成一片朦胧的鱼肚白,薄雾尚未散尽,慵懒地缠绕着青石板铺就的小巷。巷子深处,
“老谢牛肉面”的招牌在微光中悄然点亮,像这沉睡水乡睁开的第一只眼。
那盏灯昏黄、温吞,驱散不了多少清晨的寒意,却固执地宣告着一日的烟火即将升起。
谢贤友站在面馆后厨,身影被灶台腾起的氤氲白气包裹。他粗粝的大手深陷在巨大的面团里,
沉稳而富有节奏地揉压、折叠。每一次发力,
肩背宽厚的肌肉便在洗得发白的旧汗衫下微微起伏。汗珠沿着他鬓角灰白的发茬滑落,
滴入面盆,无声无息。空气里弥漫着面粉被唤醒的微甜气息,
混合着昨夜熬煮至今的牛骨汤底浓郁的醇香。前堂传来细微的声响,是杨慧在擦拭桌椅。
谢贤友抬起头,视线穿过蒸腾的热气,越过狭窄的通道口。杨慧正背对着他,
动作利落地将一张张油腻的木桌擦得锃亮。她挽着袖子,露出的一截小臂线条流畅,
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她拿起一只粗瓷大碗,手指修长,
指尖却带着一层不易察觉的薄茧。阳光透过蒙尘的窗棂,斜斜地落在她低垂的颈项上,
勾勒出一个柔和而坚韧的弧度。此刻的她,只是一个勤勉的老板娘,
昨夜那柄在月光下滴血的短刀,仿佛只是遥远而模糊的旧梦。
谢贤友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嘴角牵动了一下,像是凝固的面具裂开一丝缝隙,
泄露出一星半点的暖意。他低下头,继续专注地揉捏那团温顺的面,
仿佛要将这短暂安宁的每一寸都揉进筋道里,揉进这平淡无奇的日子里。
面馆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撞碎了清晨的宁静。冷冽的空气裹挟着湿气涌了进来,
吹得灶台上那盏小油灯的火苗剧烈摇曳。三个男人走了进来。他们穿着统一的深色夹克,
步伐带着一种刻意的松散,仿佛每一步都精确丈量过距离。为首一人身形壮硕,脖颈粗短,
眼神像刚出鞘的钝刀,缓慢而沉甸甸地扫过店内寥寥几张桌子。他身后的两人稍显精悍,
目光如同探针,在狭窄的空间里反复穿刺。空气瞬间凝滞了。面粉的微甜、骨汤的醇厚,
似乎都被一股无形的压力排挤开去。谢贤友揉面的手没有停,只是节奏微不可察地慢了半拍。
他依旧低着头,视线似乎完全粘在面团上,但整个后厨的光线仿佛都暗了一度。
那壮汉的目光最终落在他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种令人作呕的、猫捉老鼠般的玩味。
杨慧端着两碗刚盛好的热汤面,从后厨转出,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属于老板娘的热情笑容。
她走向靠墙那张空桌,步履轻盈,声音清亮:“几位大哥,坐!吃点啥?汤面还是拌面?
汤头是昨晚熬到现在的,鲜得很咧!”她的笑容真诚而温暖,驱散了几分寒意。
她将碗轻轻放在桌上,动作自然流畅。然而,就在她转身欲回后厨的瞬间,那个壮汉,
仿佛不经意地抬手挠了挠后颈。深色夹克的领口被手臂的动作微微带开了一瞬。
一抹暗红刺入了杨慧的余光。那是一个纹身。很小,位置刁钻,在颈侧靠下的位置。
图案扭曲而抽象,像一条盘踞在血管上的蜈蚣,又像一道被强行缝合的旧疤。
暗河组织的标记!代号“血蜈”!杨慧脸上的笑容纹丝未动,
甚至嘴角的弧度都没有丝毫变化。她脚步不停,径直走向后厨,只有捏着空托盘的手指骨节,
因为骤然发力而微微泛白。她掀开油腻的门帘,闪身进入后厨。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
谢贤友依旧在揉面,面团在他手中发出沉闷的、被挤压到极致的声响。“来了。
”杨慧的声音压得极低,像一片雪花落在滚烫的铁板上,瞬间消失无踪。“嗯。
”谢贤友应了一声,依旧没有抬头。他的目光垂落在面团上,眼神却空洞地穿透了它,
落在某个遥远而血腥的坐标上。他粗粝的手指沾满面粉,
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在沾满油污的案板边缘敲击了三下。嗒。嗒嗒。节奏短促,清晰,
冰冷。杨慧的眼神倏地锐利起来。她不再说话,径直走向灶台角落一个毫不起眼的旧木柜。
她蹲下身,动作轻巧地打开柜门,里面杂乱堆放着些干海椒、花椒之类的调料袋子。
她的手伸进去,熟练地拨开那些袋子,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没有犹豫,
她反手抽出一把用旧抹布随意裹着的狭长厨刀。刀刃厚背薄刃,
闪烁着一种长期打磨后特有的、内敛的寒光。她手腕一翻,
厨刀便无声无息地贴着手臂内侧滑入袖中,宽大的袖口瞬间吞没了它的形迹。
另一只手则探向案板下方一个隐蔽的暗格。“咔哒”一声轻响,暗格弹开。
里面静静躺着一柄比厨刀更短、更薄、更接近柳叶形状的利刃。刀身黝黑,几乎不反光,
只有刃口一线冷冽的银白。杨慧指尖轻巧地一勾,那柄薄刃也滑入袖中,消失不见。
她站起身,动作流畅得没有一丝停顿,仿佛只是弯腰整理了一下调料。做完这一切,
杨慧重新拿起一个托盘,上面放了几碟小菜:腌萝卜、酸豆角、油泼辣子。
她脸上再次堆起那种属于小面馆老板娘的热情笑容,掀开门帘走了出去。“几位大哥,
先尝尝小菜,面马上就好!”她的声音清脆,带着水乡特有的软糯腔调,
像清晨的露珠滚过荷叶。那壮汉“血蜈”大剌剌地坐着,闻言只是抬起眼皮,
懒洋洋地“嗯”了一声,目光却像黏腻的毒蛇,在她身上来回逡巡。
另外两个杀手也抬起了头,眼神里没有丝毫对食物的兴趣,只有冰冷的评估和嗜血的蠢动。
杨慧仿佛浑然不觉,将小菜一一摆上桌。她的动作依旧自然,甚至带着点小生意人的殷勤。
放下最后一碟油泼辣子时,她的指尖似乎不经意地擦过桌面边缘。就是这瞬间!
“血蜈”放在桌下的那只手猛地抬起!动作快如闪电,带起一道乌光!
目标直指杨慧递出小菜后尚未收回的手腕!那是一只淬了毒的钢爪指套,爪尖幽蓝,
腥气扑鼻!“动手!”他喉咙里滚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如同野兽的嘶吼。
几乎在“血蜈”抬手的同一刹那,杨慧的身体动了。那不是闪避,而是进攻!
她摆向桌面的那只手非但没有收回,反而以更快的速度迎着那只毒爪逆流而上!手腕翻转间,
一道比毒爪寒光更幽邃、更致命的乌光从她袖中暴射而出!“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热刀切入冷油的声音响起。“血蜈”那只戴着毒爪的手,
连同他脸上刚刚浮现的、混合着残忍和一丝错愕的表情,瞬间凝固!他的动作僵在半空,
喉咙里发出一声“嗬”的、被强行掐断的怪异声响。他的眼睛难以置信地凸出,
死死盯住杨慧的脸。杨慧的短刀,那柄黝黑无光的薄刃,
精准无比地从他下颚与脖颈的缝隙中刺入,斜向上贯穿了整个颅腔!刀尖甚至带着一丝温热,
从他头顶百会穴的位置透出一点寒芒。没有血如泉涌,
只有几滴浓稠的深红沿着刀刃的血槽缓慢滴落,砸在油腻的桌面上,
晕开小小的、触目惊心的暗花。时间仿佛被这致命一击冻结了一瞬。
“血蜈”身后的两个杀手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
巨大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狂怒瞬间点燃了他们的杀意!两人几乎同时从凳子上暴起!
一人反手拔出后腰的短柄砍刀,刀光雪亮,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直劈杨慧还未来得及收回的肩颈!另一人则狞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圆筒状的黑色物体,
拇指猛地按下顶端的红色按钮——一支微型弩箭带着刺耳的机括声和一点绿幽幽的毒芒,
直射杨慧胸口!刀光与毒弩,一左一右,封死了所有闪避的空间,死亡的气息瞬间笼罩!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后厨那油腻厚重的蓝布门帘猛地被一股巨力撞开!
谢贤友如同破闸而出的洪荒巨兽,裹挟着面粉的粉尘和牛骨汤的热气轰然冲出!
他手中那根刚刚还在揉捏面团的擀面杖,此刻却成了一条咆哮的毒龙!粗大的木杖撕裂空气,
发出沉闷而恐怖的呜呜声,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抽在射向杨慧胸口的那支毒弩箭杆上!
“啪!”脆响刺耳!精钢打造的弩箭竟被这沉重木杖蕴含的恐怖力道硬生生抽得粉碎!
绿色的毒液和金属碎片四散飞溅!同时,
谢贤友庞大的身躯以一种与体型绝不相称的鬼魅速度侧滑半步,
肩膀狠狠撞向那个挥刀劈砍杨慧的杀手!“嘭!”沉闷的撞击声如同擂鼓!
那杀手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侧面山呼海啸般涌来,整个人如同被狂奔的卡车撞中,
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猛飞出去,“哗啦”一声巨响,
狠狠砸在堆放在墙角的几箱空啤酒瓶上!玻璃碎片和木屑四散飞溅!而杨慧,
在谢贤友撞飞第一个杀手的同时,身体已如失去重量的柳絮般向后飘退半步。
她左手闪电般探入另一只袖口,那柄厚背薄刃的沉重厨刀滑入掌中。
面对第二个杀手因同伴被撞飞而微微一愣神的空隙,她没有丝毫停顿!
沉重的厨刀在她纤细的手中划出一道雪亮的、带着死亡弧度的半圆!“噗!
”刀锋精准无比地嵌入颈骨缝隙!一颗头颅带着喷溅的血泉冲天而起!无头的尸身晃了晃,
沉重地栽倒在地。面馆里弥漫开浓郁的血腥味,瞬间盖过了面汤的香气。
三具尸体以一种扭曲的姿态陈列在狭小的空间里。谢贤友丢开沾满脑浆和骨茬的擀面杖,
沉重的木杖滚落在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胸口剧烈起伏,
粗重的喘息在死寂中格外清晰,汗水顺着额角淌下,滑过紧绷的下颌线。
他走到“血蜈”的尸体旁,俯身,大手在那件深色夹克的口袋里摸索着。
杨慧站在另一具无头尸身旁,手中的沉重厨刀还在滴着血。她微微偏着头,侧耳倾听着,
锐利的目光扫过紧闭的门窗,又投向通往后巷的那扇小门。店外,
水乡小镇的清晨才刚刚苏醒,几声零星的自行车铃铛声和远处小贩的叫卖声隐约传来,
显得遥远而不真实。她绷紧的神经没有一丝松懈,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弦,
随时准备迎接下一波撕裂空气的死亡之音。“没有。”谢贤友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压抑的寂静,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从“血蜈”口袋里掏出的,
只有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和一个廉价的打火机。“不该只有这三个。
”杨慧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眼神冰冷如霜:“外面。还有‘眼睛’。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金属般的质感,“‘血蜈’从不单独行动,
他带的是‘剔骨刀’小队,十二人。”谢贤友直起身,
巨大的身影在弥漫着血腥味和蒸汽的空间里投下浓重的阴影。他沉默地点了点头,
眼神沉得像化不开的墨。十二人。三个在这里,意味着还有九个。这间小小的面馆,
此刻不再是他们苦心经营的安宁避风港,而成了一个被死亡包围的铁笼。必须清场。
必须在更多人被惊动之前,把外面所有的“钉子”拔掉!任何一丝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