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沈砚从小就有婚约，他总在我摔倒时第一个伸手。十八岁那年，
我却对顾泽学长痴迷至深，认定他才是真爱。“沈砚，你死心吧，我宁愿死也不会嫁给你！
”我撕毁婚书时，他眼眶通红。家族强压之下，我还是成了沈太太，
代价是顾泽被逼远走异国。婚后五年，沈砚的早餐永远温在桌上，深夜的胃药和水触手可及。
顾泽回国那日，沈砚高烧昏迷，我却在酒店与初恋缠绵。“签了吧。”病床前，
他递来的离婚协议手抖得不成样子，“我放过你。”后来顾泽卷走我全部财产时，
我才知他当年收钱离开的协议藏在家中书房最深处。暴雨中我跪求沈砚回头，
却见他身旁站着笑意温柔的学妹。“沈太太，请回。”他护住学妹的姿势，
像极了当年保护我的模样。1雨后的青石板路泛着潮湿的光，林晚又一次在巷口绊倒，
膝盖重重磕在凸起的石棱上。血珠争先恐后地渗出来，混合着泥水，火辣辣地疼。她扁着嘴，
蓄在眼眶里的泪水还没滚落，一只干净的手帕已经带着急切递到了眼前。“晚晚，别哭！
”七岁的沈砚蹲在她旁边，小脸绷得紧紧的，比自己摔了还紧张。
他用那方叠得整齐的蓝色手帕，笨拙却无比轻柔地压住她流血的膝盖。
阳光穿过老槐树的枝叶缝隙，落在他低垂的睫毛上，染出一圈毛茸茸的金边。“阿娘说，
吹吹就不疼了。”他鼓起腮帮子，小心翼翼地对着伤口呼气，温热的气息拂过皮肤，
奇异地驱散了尖锐的痛感。那一刻的沈砚，是林晚小小世界里最坚固的堡垒。两家比邻而居，
长辈们看着他们手牵手长大，一壶黄酒下肚，便笑着拍板定下了娃娃亲。
一块成色极好的龙凤玉佩被郑重地一分为二，林家收了龙佩，沈家藏起凤佩。
懵懂的林晚只觉新奇，沈砚却悄悄红了耳根，从此看她的眼神里，
多了些沉甸甸的、超越玩伴的东西。命运的急转始于大学迎新晚会。聚光灯下，
顾泽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指尖在钢琴键上流淌出肖邦的《夜曲》。那优雅的侧影，
那沉醉的神情，像一支精准的箭，瞬间洞穿了十八岁林晚毫无防备的心房。一曲终了，
他起身谢幕，目光穿过人群，竟准确无误地落在她脸上，随即漾开一个温文尔雅的笑意。
“同学，你的发卡掉了。”散场时，顾泽在礼堂门口叫住她，掌心躺着一枚小小的草莓发卡。
他的手指修长，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练习过的、令人舒适的磁性。林晚的心跳如擂鼓，
脸颊发烫。“谢…谢谢学长。” 她伸手去接，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掌心，
细微的电流窜遍全身。沈砚就是在这时出现的。他刚结束一场校际篮球赛，额发被汗水浸湿，
怀里抱着林晚落下的外套。“晚晚，回……”话音未落，他看见了顾泽，
看见了林晚脸上未曾对他展露过的羞涩红晕，还有两人之间那点若有似无的暧昧气流。
沈砚的目光沉了下去，像冬日骤然结冰的湖面。“晚晚，该回家了。”他语气平静，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上前一步，强硬地将外套裹在林晚肩上，
动作间有意无意地隔开了她与顾泽的距离。顾泽脸上完美的笑容纹丝不动，
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他从容地收回手，对林晚颔首：“再会，林晚学妹。
” 名字被他念得格外缱绻。回程的车上，气氛凝滞得如同冻土。沈砚紧抿着唇，
下颌线绷得像块冷硬的石头。林晚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
顾泽弹琴的身影和他温润的笑意反复在脑海闪回。她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沈砚，
你刚才什么意思？”“离他远点。”沈砚的声音又低又沉，像压抑着风暴，
“顾泽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这话瞬间点燃了林晚积蓄的不满。“你凭什么这么说？
你了解他吗？”她猛地转过头，声音拔高，“沈砚，收起你那套自以为是的保护！
我不是你的附属品！更不会因为那可笑的娃娃亲就嫁给你！
”沈砚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刺了一下，他转过头，黝黑的眸子里翻涌着受伤和某种深重的痛楚，
“晚晚，我们之间……就只是‘娃娃亲’三个字？”“不然呢？”林晚口不择言，
叛逆的火焰灼烧着理智，“从小到大，你就像个影子一样跟着我！我受够了！我告诉你，
我喜欢顾泽！我只想和他在一起！”沈砚死死盯着她，胸口剧烈起伏，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车窗外明明灭灭的光影掠过他骤然苍白的脸。他猛地扭回头，
留给林晚一个僵硬而沉默的背影。那道裂痕，在摇晃的车厢里，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
深不见底。林晚对顾泽的迷恋如野火燎原。她加入了他所在的诗社，
只为能多看他一眼；省下半年的零用钱，
只为送他一支他随口称赞过的限量版钢笔；甚至不惜翘掉重要的专业课，
只为在他打球时递上一瓶水。她的整个世界都在向顾泽倾斜。沈砚沉默地站在她世界的边缘，
像一尊日渐斑驳的守望石。他依旧会在她熬夜复习时，
“顺路”带回她最喜欢的生煎包；在她生理期腹痛时，
默默把温热的红糖水和止痛药放在她宿舍楼下；在雨天，
他的伞总会“恰好”出现在她忘记带伞的教学楼门口。只是每一次，林晚要么视而不见，
要么冷言以对。“沈砚，你能不能别再做这些无谓的事了？你的‘好’让我喘不过气！
”一次激烈的争吵后，林晚将他还回来的、她故意落在教室的围巾狠狠摔在地上。
沈砚弯下腰，一点点拂去围巾上的灰尘，动作缓慢得像在收拾一地破碎的心。他没有看她，
声音沙哑得厉害：“我只是……怕你冷。”“我不需要！”林晚几乎是尖叫着打断他，
转身跑开，像逃离一场瘟疫。2毕业季的喧嚣也无法冲淡林晚的固执。
顾泽的甜言蜜语编织成华丽的牢笼，让她深信不疑。当沈家父母携着那份泛黄的婚约，
郑重登门商议婚期时，林家客厅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我绝不嫁！
”林晚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双目赤红地挡在父母面前，指尖几乎戳到沈砚的胸口，
“我爱的只有顾泽！你们休想用这封建糟粕绑住我！”“晚晚！怎么说话的！
”林父气得脸色铁青，猛地一拍桌子。“我说错了吗？”林晚豁出去了，
她一把抓起茶几上那份象征两家情谊的红色婚书，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
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撕开！“刺啦——”清脆的裂帛声如同惊雷炸响。纸屑如同被撕碎的蝶翼，
纷纷扬扬飘落在光洁的地板上，也飘落在沈砚骤然失去血色的脸上。他死死盯着那堆碎纸，
仿佛那是他同样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的心。眼眶瞬间通红，
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剧烈地颤抖、碎裂，最终被他强行逼退，只余下一片死寂的荒原。
“好……”沈母颤抖着嘴唇，声音哽咽，“好一个林家！好一个林晚！
我们沈家……高攀不起！”她踉跄着起身，几乎站不稳。沈父搀住妻子，
深深看了一眼呆住的林父林母，那眼神里是失望，是难堪，更是心寒。“阿砚，我们走。
”沈父的声音沉痛而疲惫。沈砚却站着没动。他的目光缓缓从地上的碎片移向林晚，
那眼神如此陌生，像在看一个素不相识的仇敌，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他弯下腰，
在一片死寂中，用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极其缓慢地，一片，一片，
拾起那些散落的婚书碎片，紧紧攥在手心，尖锐的纸边刺入皮肉，渗出点点猩红也浑然不觉。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攥着那团染血的碎纸，挺直了背脊，一步一步，
沉重地走出林家大门。那挺直的背影，透着一种近乎悲壮的绝望。林家父母震怒之下，
使出了雷霆手段。大厦将倾的阴影瞬间笼罩了顾泽。他惯常的从容优雅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显而易见的焦虑和阴郁。
他约林晚在老地方见面——学校后门那家他们常去的、灯光永远昏暗的小咖啡馆。“晚晚，
”顾泽紧紧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让她发痛，眼中布满红血丝，声音嘶哑“我完了！
”“不会的！泽哥，一定有办法的！”林晚心疼得无以复加，反握住他的手，
仿佛这样就能传递给他力量。“办法？”顾泽扯出一个惨淡的笑，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钩子，
牢牢锁住她，“唯一的办法，就是你跟我走！离开这里！去国外！我们重新开始！
”他描绘着虚幻的蓝图，“以你的能力，在国外一样能申请到好学校！
等我们在国外站稳脚跟，你父母就再也奈何不了我们了！”私奔！
这个疯狂而浪漫的念头瞬间击中了林晚。为爱出走，对抗全世界！
这简直像是命运为她量身定做的悲壮剧本。巨大的牺牲感和自我感动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几乎没有犹豫，她重重点头，泪水夺眶而出：“好！我跟你走！天涯海角，我都跟你去！
”顾泽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猎物终于入笼的狂喜，但转瞬又被深情的痛苦覆盖。
他用力抱住她：“晚晚，委屈你了！等我！我马上去办手续！我们很快就能自由了！”然而，
林晚破釜沉舟偷出的护照和身份证，连同她仓促收拾的行李，
还没来得及踏上通往“自由”的旅程，就被守株待兔的林父林母堵在了卧室门口。
母亲的眼泪和父亲暴怒的耳光，像冰水浇灭了林晚孤注一掷的火焰。
“你要敢踏出这个门一步，我立刻打断你的腿！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林父气得浑身发抖，
指着她的鼻子怒吼。“晚晚啊，你怎么这么糊涂！”林母哭倒在门框上，
“那个顾泽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沈家有什么不好？阿砚那孩子哪一点配不上你？
你这是要剜妈妈的心啊！”与此同时，一场更隐秘、更冷酷的交易在顾泽的租住屋内进行。
西装革履的林家特助面无表情地将一张巨额支票推到他面前，
支票上的数字足以让一个刚毕业的学生瞠目结舌。“顾先生，”特助的声音毫无波澜，
带着公式化的冰冷，“条件是，你立刻、永远离开林晚小姐的生活圈，并签署这份保密协议。
明天早上之前，你必须登上飞往悉尼的航班。逾期……后果自负。
”他轻轻点了点支票旁那份厚厚的协议顾泽死死盯着那张支票，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
贪婪、愤怒……种种情绪在他眼中激烈交战。他猛地抬头，似乎想说什么，
但对上特助那双洞悉一切、毫无感情的眼睛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最终，
求生的本能和对财富的贪婪压倒了一切。他眼底的挣扎熄灭了，
只剩下灰败的妥协和一丝深藏的怨毒。他拿起笔，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
在保密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如同毒蛇的嘶鸣。3三个月后，
在巨大的家族压力和顾泽“不告而别”的双重打击下，
心如死灰的林晚被半强迫地披上了嫁衣。没有盛大的婚礼，没有宾客的祝福，
只有林家沈家寥寥数位至亲在场。她像个精致却毫无生气的木偶，
任由人摆布着完成了签字、交换戒指的流程。新房里，大红的喜字刺得人眼睛发疼。
沈砚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清新气息，
眼神里盛满了期待和小心翼翼的试探，想要拥抱他的新娘。
“晚晚……”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别碰我！”林晚猛地后退一步，
像躲避什么肮脏的东西，眼神冰冷锐利，淬满了恨意，直直刺向沈砚，“沈砚，你满意了？
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得到我？我告诉你，就算你得到了我的人，也永远别想得到我的心！
看见你，我只觉得恶心！”她指着门外，“滚出去！或者，我出去！
”沈砚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眼中那点微弱的光芒，
被她话语里淬毒的冰凌彻底击碎、熄灭。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
他垂下手臂，踉跄着退出了这间冰冷的新房。厚重的门板在他身后合拢，隔绝了两个世界。
婚后的日子，在同一个屋檐下流淌，却像隔着无法跨越的冰川。林晚将沈砚视作空气，
视作她完美爱情被摧毁的罪魁祸首。她睡在主卧，他自觉地搬去了客房。她碰过的东西，
他绝不能沾染。然而，沈砚的爱并未在刻骨的冷漠中死去，它只是变得沉默而卑微，
化作了生活中无处不在的细节。无论林晚前一天晚上如何冷嘲热讽，第二天清晨，
餐桌上永远温着她喜欢的豆浆和蟹粉小笼，温度总是刚刚好。她胃不好，
有时深夜被隐痛搅醒，床头柜上总会适时出现一杯温水和分装好的胃药，
旁边贴着一张小小的便利贴，上面是他力透纸背的字迹：“温水服药。” 没有落款，
仿佛来自一个不愿打扰的幽灵。林晚感冒发烧，昏昏沉沉躺在床上。
朦胧中感觉额上覆了一条温凉的毛巾，有人动作极轻地替她掖好被角。
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只看到一个模糊而熟悉的、透着疲惫的身影正蹑手蹑脚地退出房门。她心头莫名一涩，
随即又被更深的怨恨覆盖——假惺惺！如果不是他，顾泽怎么会走？
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境地？时间，并未能治愈伤痕，反而在林晚固执的怨恨中，
将它打磨得更加锋利。她将沈砚的一切付出都视为赎罪，视为理所当然，
甚至带着施舍般的厌恶。她拒绝了解他创业初期的艰难，
拒绝知道他为了她随口提过的一句“城西那家店的栗子蛋糕好吃”，
能在暴雨天驱车两小时只为买回新鲜的一盒，然后默默放在玄关，
自己却连她一个眼神都等不到。4结婚五周年的纪念日，是个阴沉的深秋。
沈砚罕见地提前回了家。他推掉了所有应酬，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林晚曾经喜欢的菜。
餐桌上铺着她喜欢的米白色亚麻桌布，中间摆着一束沾着水珠的香槟玫瑰，
柔和的烛光轻轻摇曳。他甚至还开了一瓶她收藏了很久的、舍不得喝的红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