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次省考失败那天,我醉醺醺对着烟花许愿:“老天爷,给条活路吧!
”再睁眼成了进京选秀的安沐沐。看着满院争奇斗艳的秀女,
我对着铜镜嘀咕:“姐妹们醒醒,这是体制内考试啊!”御花园里,
贵妃娇声问:“妹妹可有什么才艺?”我条件反射起立鞠躬:“述职报告行吗?
写材料我拿手!”皇帝来巡宫时,我正熬夜核对账本。他蹙眉:“这么拼命想当贵妃?
”我边打哈欠边回:“别误会,我就图个五险一金稳定编制。”直到凤印被塞进手里那天,
新晋皇后还在追问:“领导,年终奖发禄米还是白银?
”______第九次看到那猩红刺眼的“未进入面试”时,
安沐沐感觉自己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啪”地一声绷断了。省考,
这座压在考公大省儿女脊梁上的巨山,第九次将她毫不留情地碾入尘埃。
出租屋里的空气凝滞得如同固体,只残留着昨天吃剩泡面的一缕酸馊味。电脑屏幕上,
那鲜红的耻辱证明还在幽幽发光,晃得安沐沐眼睛生疼。
“啊——”一声狼嚎般的发泄嘶吼猛地爆发出来,震得桌上摇摇欲坠的泡面桶微微颤了颤。
这声音尖锐、绝望,带着一种把灵魂彻底撕裂开来的狂躁。她猛地站起来,
动作带得那张破旧的二手电脑椅“哐当”一声朝后栽倒,撞在墙上,发出沉闷又刺耳的巨响。
安沐沐没理。她双眼布满血丝,
直接扑向角落里那个纸箱——里面是她早为自己“庆功”准备的几瓶廉价白酒,
“给条活路吧!”她恶狠狠地嘟囔着,像是在诅咒什么无名的仇敌。酒瓶被她粗暴地拧开,
连倒杯子的步骤都省了,辛辣的液体径直顺着喉咙灌下去,一路烧进胃里。一瓶下去,
眼前重影晃荡。两瓶下去,天旋地转,出租屋廉价泛黄的墙壁像水波一样扭动起来。
那刺眼的“未进入面试”在泪眼模糊里连成一片血海,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淹死在里面。
“活路?哈……活路个屁!”她冲着那扭曲的屏幕比了个歪歪扭扭的中指,
酒瓶重重杵在桌上,发出玻璃相撞的脆响。意识彻底滑向黑暗深渊前,
她似乎听到窗外很远的地方,传来“咻——嘭!”的响声。是有人在放烟花?
她费力地撑开一条缝的眼皮朝着传来声音的窗户看去。外面夜空如墨,
却炸开了一朵硕大的、金灿灿的花火,流光溢彩,拖着长长的、宛如碎金般耀目的光屑尾巴,
短暂地映亮了肮脏的窗玻璃一角。“给条……活路……”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对着那片碎裂光影呢喃出声。酸臭粘腻的白酒味儿……变成了另一种香气。
一种混杂着甜腻花香和昂贵熏香的特殊气味。仿佛宿醉的潮水终于退去,
安沐沐猛地深吸一口气,却被这浓烈的芬芳呛得咳嗽起来。身下摇摇晃晃,
是某种规律的颠簸。硬邦邦的木板硌着她的腰背。她挣扎着掀开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不是出租屋掉灰的天花板,是晃动的深蓝色布帘顶棚,
绣着繁复而俗气的缠枝莲纹路,布料的光泽在透过帘子的微光里,显出点廉价。
自己身上也不是那件洗得发白的睡衣。触感粗糙,颜色却很艳俗,是粉得让人眼睛疼的缎子。
幻觉?还是酒没醒?安沐沐挣扎着坐起身,想揉揉眼睛,
却摸到发髻上插着好几根沉甸甸的、硌手的金属玩意儿。她撩开厚重的布帘一角。
外面是泥土飞扬的官道,前方能看到几辆同样款式简陋的马车。道路两旁,
是青黄不接的庄稼田。几个穿着褐色短打的古代人打扮的男子跟着马车走着。
安沐沐像被雷劈了一样僵住了。这戏服?这场景?穿越?!
一个冰冷的声音陡然灌入她的耳膜,
毫无感情地重复着一段信息:宿主安沐沐身份确认:洛川府安氏独女,年十七。
已登记造册,入京参加本次采选。一股陌生的记忆碎片,
如同劣质电影的快镜头般粗暴地涌入她混沌的脑海。疼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安府……小门小户……采选……秀女……入宫……“我靠!”安沐沐脱口而出,
“真特么是条活路……死路吧!”选秀?进皇宫?那不是去伺候一个男人?不,
是一堆女人争一个男人?!她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比刚才宿醉还难受。车轮滚滚,
带着一颗风中凌乱得碎了一地渣滓的心,驶入了那朱红高墙、琉璃金瓦的牢笼。
安顿下来是在一个叫“毓秀宫”的偏僻小院。一间小小的屋子,素净的青砖,
粗糙的原木家具,唯一的好处是窗户大些,能透些光。窗外隐约传来莺声燕语,环佩叮当。
她推开窗,朝院子中央望去。几个同批入选的秀女正在那里“偶遇”。
一位穿着娇嫩鹅黄的少女正翘着染了鲜红蔻丹的手指,拿着小剪子,
细细修剪一盆盆栽上的枯叶,姿态优雅得宛如排练过的舞台剧。她身边围着两三个少女,
穿着也是各色绫罗绸缎,只是衣料明显差了几个档次。
她们正努力地、以一种夸张却明显带点讨好的腔调惊呼着:“张姐姐,你这手可真巧!
这小叶女贞在你手里,一下子就有灵气了呢!”“是呀是呀,不像我,笨手笨脚的,
弄花叶都怕伤了它……”“姐姐人美,手也巧,这花也沾了姐姐的仙气呢!
”那位被围着的张秀女,矜持地微微抬起下巴,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既不显得过分热络,又隐约透着一丝得意。不远处的水池边,
另一位穿着藕荷色苏绣长裙、身形略显丰腴的女子正站在那里,
手里捻着一朵掐下来的小粉花,漫不经心地揉捻着,任由花瓣碎屑飘落池中,
引来几尾红色鲤鱼翻腾。几个伴当的秀女,也在一旁轻声细语地陪着聊些风花雪月。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硝烟的气息。脂粉香混着庭院里真实的花草气息,
一丝丝钻进安沐沐的鼻子。她们的眼神交错间,像是带着某种无声的较量与权衡,
笑容下藏着试探与算计。那精心挑选的服装,刻意演练过的姿态,
每一句看似不经意的交谈里的机锋……安沐沐靠在粗糙的窗框上,看着眼前这一幕幕,
听着那些带着各种算计的绵里藏针的话语,一股无法言喻的荒谬感升腾起来,
冲淡了初来乍到的惶恐。竞争?上位?这不是活脱脱的——体制内招聘吗?!
还是皇家特供版本的考公!九战九败后对“编制”二字深入骨髓的渴求,
这一刻疯狂地在她血液里涌动、沸腾。她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
清、人影浮动的铜镜里映出的、属于自己的那张略带陌生的、年轻却透着股古怪傻气的脸庞。
“姐妹们,”她对着镜子无声自语,指关节轻轻叩击在冰凉铜镜上,“醒醒啊!
”她的眼神瞬间变了。那股子穿越初期被酒精和惊慌浸泡出来的茫然和傻气,
如同退潮般散去,被一种属于异世灵魂的、灼亮而清醒的光芒所取代。“争宠?献媚?
那是歪门邪道!”安沐沐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咱们这进的,
是超级垄断央企!是皇帝亲自挂帅的终极铁饭碗选拔!岗位,是皇家终身雇佣制!
懂不懂啊诸位?”窗外,阳光正好,映得庭院里那些争妍斗艳的年轻面庞格外明媚。窗内,
年轻的秀女安沐沐看着镜中的自己,
嘴角缓缓弯起一个不属于这具少女身体的、带着破釜沉舟狠劲的奇异弧度。
她用力攥紧了袖口,指关节都泛了白,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呐喊:编制!老娘要上岸!
上这个封建余孽的顶级公职岗!编制!老娘这回拼了命也要抱住这个金饭碗!
在这个万恶的封建社会活下去!还得活得人模狗样!安沐沐给自己打着气,
眼底燃着熊熊野心的小火苗——目标是:稳定编制!五险一金最好有!
那点微薄的“安家费”也就是例银,
让她深刻认识到在皇宫这个巨型消费场所只靠颜值和卖萌是活不下去的。得开源!于是,
安沐沐开始了她的“内务府探索暨员工食堂试吃之旅”。
御膳房那个油乎乎的、散发着浓郁猪油和蒸菜香气的后门区域,成了她的主攻方向。
她发现了一个面熟的老嬷嬷,总在一堆烂菜叶里翻捡着还能吃的部分——那眼神她太熟了!
跟她大学时候在食堂窗口研究哪个阿姨打菜手不抖时的专注劲儿一模一样!老嬷嬷姓周,
人称“周扒皮”,不过是对厨房的边角料扒皮。“嬷嬷!
安沐沐在周嬷嬷第三次准备把几根被虫啃了一半、但芯子还算完好的白菜帮子扔进泔水桶时,
精准出击,脸上堆起前世跟街道办大妈拉关系那种招牌甜笑,自然地凑过去,
“您看这菜帮子,多可惜!咱乡下人常吃这个,加点盐晒成干菜泡开炖汤,冬日里一碗下肚,
浑身都舒坦!”周嬷嬷浑浊的老眼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小秀女。
安沐沐今日特地换上了一件半新不旧、颜色暗淡的淡青色薄袄裙,
裙角甚至打了两个不太显眼的同色补丁。整个人看起来朴素得不像选秀进来的,
倒像个浆洗宫女,但那张年轻又热切的脸,带着一种奇异的坦诚和讨喜。最重要的是,
她提到了“乡下”、“干菜”,这让同样出身不高的周嬷嬷莫名生出点亲近感。“安小主?
”周嬷嬷迟疑地开口,带着点底层面对贵人时的本能敬畏。“嬷嬷别这么叫!生分!
”安沐沐摆摆手,动作麻利地弯腰,帮着把地上那些散乱但还能挽救的烂菜叶子拢起来,
动作极其娴熟自然,毫无半点秀女该有的矜持,“叫我沐沐就行!在家爹娘都这么叫!
”她压低声音,用一种“咱俩自己人”的神秘口吻,
“我那儿还有瓶偷偷从宫外带进来的、顶好的高粱烧!辣是辣了点,但冬日里揣上一小口,
身子骨能暖和一宿!”她故意舔了舔嘴唇,露出“好东西要分享”的表情。
周嬷嬷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是嗅到了鱼腥味的老猫。这穷秀女不矫情,还懂点人情世故?
“行……行嘞!”她也咧开缺了颗门牙的嘴笑了,皱纹舒展了一些,
“难得小主不嫌弃老婆子这儿腌臜……你……你爱吃什么,跟老婆子说!
灶上每天剩的边边角角,够我俩嚼巴!”几根白菜帮子、一捧豆角筋、一把萝卜缨子,
就这么悄无声地完成了交易。安沐沐心头那块大石落了地。员工食堂基础保障GET!
边角料怎么了?那也看谁做!她前世考研考公那些年练出来的厨艺,
煮个烂白菜都能玩出花来!自此,
安沐沐的日常除了去各个殿宇踩点美其名曰熟悉“单位”环境,
就是窝在院子里搞她的“基础食材深加工实验”。
她把周嬷嬷那儿扒拉来的宝贝带回自己那半间小耳房,架起小火炉,
开始尝试——晒萝卜缨、腌烂菜帮子、甚至试着把她那点微薄茶叶沫子压成硬邦邦的茶饼块。
烟雾缭绕,各种古里古怪但异常提神的“干粮”、“能量块”在她的魔爪下不断诞生。
为了精准掌握每种制品的产量和存放时间,
她还摸出了自己用废纸装订成册、上面歪歪扭扭画着只有她自己才懂符号的“账本”。
偶尔也有风言风语飘进耳朵。隔壁院子的“芍药花精”张秀女,
每每看到安沐沐抱着满怀烂叶子或者端着一盆黑乎乎不明物体走过,总以帕掩鼻,
眼神瞟得快要飞出天际,对着同伴轻嗤:“瞧见没?那位就是安府那位,啧啧,
听说家道败落,瞧那上不得台面的劲儿,尽往那腌臜地方钻!”安沐沐对此毫不在意。
上不了台面?笑死。这些肤浅的小妹妹懂什么?这是在开源节流!
是在拓展核心生存物资渠道!是穿越后勤保障体系的基石!日子像流水一样淌过。
某个阳光明媚得有点假的午后,
例行“摸鱼考察”的安沐沐晃到了御花园一处临水的精致凉亭附近。
远远就听见一阵柔得能掐出水的笑声。她抬眼,心口猛地一跳。凉亭里,
石凳上坐着一位通身气派、光华夺目的女人。她穿着烟霞色缕金百蝶穿花云锦宫装,
头上簪着一只展翅欲飞、通体碧翠的金凤衔珠步摇,阳光下熠熠生辉。那张脸艳丽逼人,
保养得毫无瑕疵,正是如今后宫风头最盛的丽贵妃。她周围环伺着几位盛装打扮的秀女,
如同一群精心妆点的蝴蝶簇拥着最明艳的那朵牡丹。安沐沐脚步顿住。
药花精、李秀女池边揉花那位……都是院里颇有几分姿色、野心勃勃的目标种子选手。
她们此刻姿态各异,无不透着一股子要把毕生所学都施展出来的劲儿。
张秀女正轻声曼语地说着什么,笑得温婉可人,姿态比那日修剪盆栽时更柔软了十倍不止,
活脱脱一朵风中摇曳的小白莲。丽贵妃手里轻轻捻着一串碧玺佛珠,
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目光扫过众人,像打量着什么新奇的物件。
这阵仗……安沐沐脑中的“编制雷达”滴滴狂响。大型面试现场?boss随机提问环节?!
她当机立断,脚下一拐就想绕道,企图低调地撤离这危险区域——编制固然重要,
但“陪跑炮灰”更要不得!可还没溜出两步,
一道清清冷冷、带着不容置疑慵懒尾音的女声自身后凉亭飘来:“亭外那个小丫头,站住。
”安沐沐感觉后背一麻。丽贵妃那双画得极其精致的凤眼,
正隔着一段距离落在这个企图溜走的、穿着半旧青袄裙的陌生面孔身上。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传到安沐沐耳中:“瞧着面生,是新来的妹妹?过来,让本宫瞧瞧。
”亭中其他秀女的目光瞬间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打在安沐沐身上。
有审视、有不屑、有纯然的看戏兴奋。安沐沐深吸一口气。
身体里那点残余的、属于前身十七岁少女的瑟缩瞬间被压下。她转身,
脸上早已切换到一种近乎“真诚乖巧”的表情,小碎步飞快但不过分慌乱地趋上前。
在距离丽贵妃约三步远的地方,她停下了脚步。接着,
身体极其标准地做出了一个九十度鞠躬的动作!“臣女安沐沐,拜见贵妃娘娘!
娘娘万福金安!”这一下弯得太猛,差点没收住,
头顶那个插得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廉价玉簪差点飞出去。动作标准过头,
透着一股子用力过猛的憨直和刻意训练出来的“规矩感”。场面一时有点安静。
连丽贵妃捻着佛珠的手指都微微停了一瞬。张秀女第一个忍不住,用帕子捂住嘴,
发出一声细微的、充满了讥诮气息的“噗哧”声。这野丫头……行的是什么粗鄙之礼?
简直辣眼睛!丽贵妃的眼波在她过分僵硬的鞠躬姿态上流转片刻,那目光清冷如冰,
带着点兴味,又透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起来吧。”她收回目光,语气听不出喜怒,
“小门小户出来的,规矩倒是学得有几分模样。”这话听不出是褒是贬。她捻着佛珠,
声音依旧慵懒,“安沐沐?洛川府的安氏?
她的视线轻飘飘地扫过安沐沐那张虽然清秀但绝对算不上惊艳、此刻还带着点诚惶诚恐的脸,
“入宫也有些日子了?可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来了来了!安沐沐心跳如擂鼓。
才艺展示!宫斗标准流程!“回娘娘的话!”安沐沐立刻挺直背脊,声音清脆响亮,
努力模仿着公司新员工汇报时那种“有准备、有干货”的气势。她眼睛亮亮的,
带着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像是在公司周会上被老板点名提问时的反应,
“才艺……臣女在家时便喜欢整理旧籍账目!”她顿了一下,
见丽贵妃没什么特别的表示那表情太平静了,赶紧抛出关键点,
“尤其是整理归类、核对账目,速度最快!对数字……最是敏感些!”她像是想起什么,
补充道:“哦!还会写……对!写写东西!比如,分析一下庄子上季度的收成情况,
或者……”她搜肠刮肚,急中生智,
“或者拟个详细的、关于改善浣衣局冬季炭火分配的‘条陈’!”她卡壳了一瞬,
但马上又接上,“就是……就是述职报告!对!
写那种条理清楚、数据详实、提的措施也靠谱的……报告!”最后两个字掷地有声,
眼睛里的光像打了鸡血,一副“领导您需要吗?我材料写得贼溜”的推销表情。
周围彻底死寂。张秀女那方掐金嵌红宝的丝帕都快被自己绞烂了。
她那双瞪圆的杏眼里明晃晃写着:她是疯了吗?还是觉得贵妃娘娘疯了?述职报告?
浣衣局炭火?!这是什么乡下村姑才会干的活儿?也配拿到这金碧辉煌的御花园来说?!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一股巨大的羞耻感几乎要淹没她,
仿佛这个粗鄙同期的存在就是对“秀女”两个字的最大侮辱!
连丽贵妃那万年不变的慵懒表情,也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缝。
她的嘴角似乎极轻地向上抽动了一下,像是听到什么极其荒诞不经的笑话,
那笑意在她艳丽的妆容底下飞快掠过,瞬间又被完美的冰冷所覆盖。
那双洞察秋毫的美眸深处,闪过一丝玩味的探究。“……倒是个……实在的。
”丽贵妃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飘忽,像是隔着云端。她慢条斯理地继续捻着佛珠,
“既然如此……本宫最近正觉得宫里的开销有些地方不太明晰。”她抬起眼帘,
目光锐利起来,直直刺向安沐沐,“回头让掌事女官,找些积年的旧账册给你看看。
”她顿了顿,补充道,“看看便好,不必急于一时。”语气轻描淡写,
像是在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是!臣女遵命!一定好好看!”安沐沐响亮地应下,
心里乐开了花。管他啥账!有事儿干,能被看见,就是机会啊!丽贵妃挥了挥手,
像挥走一只碍眼的苍蝇。安沐沐再次恭敬且夸张地鞠了个躬,赶紧退下。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那几道属于张秀女等人的目光,如同烧红的针,扎得她背脊生疼。
但那又怎样?安沐沐快步走过一道嶙峋的假山,微凉的晚风拂过她滚烫的脸颊,
才发觉刚才后背竟沁出了一层薄汗。才艺?争宠?
一个来自考公九战上岸失败但经验值爆表的灵魂在心底深处嗤笑出声:肤浅!
那些玩意儿有个屁用!能换编制稳当吗?能熬年限吗?能加薪吗?能得封号吗?
得让领导看到务实价值!看到你的“业务能力”!
安沐沐对丽贵妃那句“不必急于一时”的理解是:领导要尽快看到成果!于是,
当夜毓秀宫她那间半暗的耳房内,灯火彻夜未熄。
厚重的、落满灰尘的旧账册像一座小山堆满了她那张狭窄的方桌,摞得比她还高。
空气中弥漫着纸张的霉味、劣质灯油的油烟味,
还有她用来提神醒脑自制的、一股子怪味的“能量茶”的苦涩气息。安沐沐埋首在账册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