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季,校园里弥漫着诡异氛围。学姐苏雅告诉我,校长办公室挂着所有毕业生的照片,
但照片上的人却再也没有出现过。校长笑着拨穗时,我看到了他眼中冰冷的贪婪。
图书馆古籍揭示:百年校庆是校长续命的活祭仪式。毕业典礼上,
我目睹苏雅的脖子被校长指尖划破,化作静止的雕像。当校长的手伸向我时,
我转身逃向废弃的旧礼堂。传说那里有面“镜渊”,能吞噬一切,包括校长。
在校长即将抓住我的瞬间,我纵身跃入镜中。镜内,无数定格在毕业瞬间的学长学姐,
正静静凝望着我。毕业季的空气本该是灼热的,带着喧嚣与离愁。可今年的镜渊大学,
却像被塞进了冰窖深处。七月的骄阳悬在天上,惨白得像是医院走廊的顶灯,明晃晃地照着,
却驱不散骨缝里渗出的那股寒气。风?一丝也无,
只有沉甸甸的、混合着尘埃和某种腐朽甜腻气味的死寂,压得人胸口发闷。
我抱着那套崭新的学士服,指尖触到的布料冰凉滑腻,像某种冷血动物的皮。
走廊里偶尔有同学经过,脚步拖沓,眼神空洞,脸上挤不出半分属于毕业生的兴奋,
倒像是奔赴一场心照不宣的刑场。“林晚?
”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细微颤抖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猛地回头,是苏雅学姐。
才几天不见,她整个人瘦脱了形,原本顾盼神飞的眼睛深陷下去,蒙着一层厚厚的灰翳,
眼下的乌青浓得化不开。她死死攥着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我的肉里,力气大得惊人。
“别…别信他们说的任何话!”她的声音像绷紧到极限的琴弦,
“办公室…校长的办公室…墙上…全是照片!毕业生的照片!”她急促地喘息着,嘴唇哆嗦,
“可那些人…那些人…再也没出现过!一个都没有!”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
苏雅不是个一惊一乍的人,她此刻的样子,像是刚从地狱边缘爬回来。“苏雅姐,
你——”“记住!”她打断我,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绝望的疯狂,死死盯着我,
“别让他碰到你!典礼上,离他远点!越远越好!”说完,她像被无形的鞭子抽打了一下,
猛地松开手,跌跌撞撞地冲进旁边空无一人的楼梯间,身影瞬间被昏暗吞没,
只留下那句如同诅咒般的警告在死寂的走廊里回荡:“别让他碰到你!
”那股腐朽的甜腻气味,似乎更浓了。校长办公室厚重的红木门在我面前无声地滑开,
一股浓烈到几乎令人作呕的檀香气味扑面而来,霸道地冲进鼻腔,
试图掩盖某种更深层、更令人不安的气息——一种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腥甜,
混在沉香的烟雾里,丝丝缕缕,挥之不去。光线昏暗,
厚重的丝绒窗帘严严实实地遮挡了外面的阳光。“林晚同学?请进。
”陈守正校长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脸上堆叠着和煦如春风的笑容,眼角皱纹舒展,
仿佛能融化一切寒冰。他热情地招呼我坐下,亲自倒了一杯温热的红茶,推到我面前。
琥珀色的茶汤在白瓷杯里轻轻晃动。“恭喜你,即将毕业,成为镜渊大学的骄傲。
”他的声音温和醇厚,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像温水漫过疲惫的神经,
“苏雅同学最近…状态似乎不太好?”他关切地问,眼神专注地看着我。
苏雅惊恐扭曲的脸庞和那句“别让他碰到你”瞬间闪过脑海。我喉咙发紧,
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试图在那片温和的湖水里寻找苏雅描述的冰冷。
他的眼睛是深褐色的,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幽深。我竭力搜索,
就在他端起自己茶杯的瞬间,杯沿遮挡了他下半张脸的笑意,那双眼眸深处,
一丝非人的、纯粹属于掠食者的冰冷贪婪,如同深水下的暗流,倏忽闪过,
快得几乎以为是错觉。我的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指尖冰凉。“她…可能压力有点大。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地响起。“是啊,毕业季总是令人焦虑。”校长放下茶杯,
脸上重新堆满感同身受的忧虑,刚才那转瞬即逝的寒意仿佛从未存在过。他站起身,
踱步到那面几乎占据了整堵墙的巨大照片墙前。墙上密密麻麻镶嵌着无数相框,
从泛黄模糊的早期黑白照到色彩鲜艳的数码影像,
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凝固在获得学位证书的瞬间,笑容灿烂,意气风发。“看看他们,
”校长伸出手,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温柔,指尖轻轻拂过那些光滑的相框玻璃,
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情人的脸庞,“每一个,都是镜渊的孩子,都是我的骄傲。
”他的声音里饱含着浓得化不开的、近乎病态的眷恋,“他们在这里,
永远定格在人生最辉煌的一刻,多好…” 他的指尖停留在其中一张照片上,
那是一个笑容明朗的男生,校长的指腹在照片中男生年轻的脸庞上极其缓慢地摩挲着,
动作轻柔得令人毛骨悚然。那股混杂着檀香的铁锈腥甜味,似乎更加清晰了。胃里一阵翻搅。
我匆匆告辞,几乎是逃离了那间被浓香和照片包裹的办公室。身后,
那扇厚重的红木门无声合拢,
隔绝了里面令人窒息的空气和陈校长最后那句温存的叮嘱:“典礼见,林晚同学。
”图书馆顶层的禁书区,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纸张朽坏的气味,像一座被遗忘的坟墓。
光线被高耸的书架切割得支离破碎,投下大片浓重的阴影。我几乎是凭着一种盲目的直觉,
在积满厚厚尘埃、书脊上烫金文字早已剥落模糊的书架深处摸索。
指尖触到一本异常厚重、封面像是某种深色皮革的册子,冰冷而坚韧。
我费力地把它抽了出来。封面上没有任何书名,只有一些扭曲盘绕、无法辨识的暗红色纹路。
翻开沉重的封面,内页的纸张脆弱发黄,上面的文字是一种极其古老、结构诡异的象形符号,
我完全看不懂。但就在我无意识地翻动时,
一张夹在书页深处的、边缘磨损得厉害的羊皮纸飘落出来。
纸上是用一种暗褐近黑的墨水写下的、笔画扭曲的现代文字,字迹透着一股癫狂的绝望,
仿佛是临终前蘸着自己的血写就:“镜渊之秘,百年一祭。生魂为引,青春作薪。校长之位,
窃命之椅。典礼即葬仪,拨穗即收割!毕业袍下,皆为祭品!无人能逃!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眼球上,灼穿皮肉,直抵骨髓。
耳边嗡的一声巨响,
曲的脸、校长指尖拂过照片时病态的温柔、他眼中那一闪而逝的贪婪…所有的碎片轰然炸开,
拼凑出令人肝胆俱裂的真相!百年校庆!活祭仪式!窃命!我死死攥着那张羊皮纸,
纸张粗糙的边缘几乎要割破掌心。一股冰冷的战栗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典礼…就是明天!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濒死的恐惧。
无人能逃…这四个字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我的脖颈,越收越紧。我猛地抬头,
环顾四周高耸的书架投下的浓重阴影,
仿佛每一道阴影里都蛰伏着陈守正那温和笑容下的獠牙。不能待在这里!必须离开!现在!
马上!我跌跌撞撞冲出禁书区,像身后有无数无形的鬼手在抓挠。
空旷的图书馆走廊回荡着我慌乱急促的脚步声,每一步都踏在摇摇欲坠的理智边缘。
毕业典礼日。镜渊大学最大的礼堂穹顶高阔,水晶吊灯的光芒冰冷地倾泻下来,
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无菌的手术室,亮得刺眼,亮得虚假。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廉价香氛混合的怪异气味,
掩盖不住那股熟悉的、仿佛来自深渊的腐朽甜腥。座无虚席,
穿着黑色学士袍的学生们像一排排沉默的墓碑,僵硬地端坐着。没有欢呼,没有雀跃,
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一张张年轻的脸庞在强光下显得格外苍白,眼神空洞,
仿佛灵魂早已被抽离,只剩下一具具等待指令的空壳。我坐在人群中间,
感觉自己像被困在冻湖中心的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
每一次心跳都在撞击着名为恐惧的囚笼。
羊皮纸上那些扭曲的、透着血腥味的字句在脑中疯狂盘旋:“典礼即葬仪!拨穗即收割!
”苏雅学姐呢?我的目光在人群中急切地搜寻,心脏揪紧。终于,轮到苏雅上台了。
她穿着宽大的学士服,更显得形销骨立,摇摇晃晃地走上铺着猩红地毯的台阶,
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枯叶。她低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身体细微地颤抖着。
陈守正校长站在台中央,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标志性的、和煦如四月暖阳的笑容。他微微颔首,
眼中流露出师长特有的、近乎慈爱的欣慰光芒。他伸出手,动作优雅从容,
指尖触向苏雅学士帽右侧垂下的流苏穗子。
就在他那保养得宜、指节分明的手即将碰到流苏的刹那——“嗤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裂帛声,硬生生刺破了礼堂里凝滞的死寂!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苏雅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
她一直低垂的头颅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滞涩感,抬了起来。那张脸!没有恐惧,
没有痛苦,甚至没有任何属于活人的表情!只有一种彻底的、令人血液冻结的空白!
像一张被彻底抹去所有痕迹的白纸!她的眼睛空洞地睁着,
瞳孔深处连一丝微弱的光亮都消失了,只剩下两潭深不见底、吞噬一切的漆黑!
更恐怖的是她的脖颈。在校长指尖划过的地方,一道细细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血线,
如同一条冰冷邪恶的毒蛇,瞬间浮现出来,环绕着她纤细的脖颈。血线出现的刹那,
苏雅整个人,连同她脸上那令人心胆俱裂的空白表情,彻底凝固了。
像一个被瞬间抽空了所有生气、灌注了水泥的玩偶,保持着那个微微抬头的姿势,
直挺挺地、无声地矗立在铺着猩红地毯的台上,在刺目的灯光下,
成为一尊最新完成的、名为“毕业”的雕像。死寂。绝对的死寂。
巨大的水晶吊灯依旧散发着冰冷无情的光芒,
照亮着台下无数张同样苍白、同样空洞、同样等待着的年轻脸庞。没有尖叫,没有骚动,
甚至连一丝倒吸冷气的声音都没有。仿佛苏雅的石化,
只是这场宏大仪式中一个理所当然的、微不足道的环节。整个礼堂,
只剩下一种无形的、粘稠如实质的绝望在无声流淌。我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羊皮纸上的诅咒变成了眼前血淋淋的现实!
苏雅学姐…真的…被“收割”了!下一个…下一个就是…“林晚同学!”台上,
陈守正的声音依旧温和悦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鼓励,清晰地穿透了死寂,
像一把冰冷的钩子,精准地抛向了我。他脸上那完美的笑容没有丝毫改变,
目光越过凝固的苏雅雕像,落在了我的身上。那眼神深处,
一丝早已熟悉、此刻却无比清晰的、属于深渊的冰冷贪婪,终于再无遮掩地流淌出来。
他向我伸出了手。那只手,刚刚“拨”过苏雅的流苏,刚刚在她脖子上留下致命的血线!
时间被压缩到极限,又被无限拉长。陈守正那只手,白皙、修长,带着属于上位者的从容,
向我伸来。每一个指节的弯曲,每一寸皮肤的纹理,
在我骤然收缩的瞳孔里都被放大了无数倍。那不再是一只属于人类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