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跪下来求我！”ICU外面我翘着二郎腿坐在长椅上，
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脸泪痕的秦姨。“里面躺着是你姨夫，是谁把你养这么大！
”秦姨声嘶力竭地朝我嘶吼。“姨夫？”我轻笑一声，“畜牲不如的东西，
我为什么要平白无故救他？”表哥周睦保看我尖酸刻薄地样子，气得给了我一巴掌。
“你个扫把星，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这一巴掌的力度不小，
那一瞬间我被打得晕头转向的。还好周哲允赶过来给我撑腰，反手给了周睦保一拳，
揪着他的领口警告他，“你再动她一下试试！”他还没缓过来就被甩到地上。
秦姨看着自己儿子被欺负，这时候坐到儿子旁边，拉着他开始撒泼，“哎呀，我真是命苦啊，
含辛茹苦养了两个白眼狼，现在还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说完就开始装腔作势。
周哲允把我扶起来，“没事吧？”我摆摆手，周围越来越多人围上来。
其中一个大爷上来对我们两个指指点点，“老人养你们不容易，孝顺是美德。
”“那怎么不见你子女来陪你看病。”我讽刺道。周哲允看到围观的摄像头，
也拿出手机警告，“侵犯公民肖像权，我可以起诉你们的。”1打我记事起，
我亲爸吃喝嫖赌样样不落，最后因为酒驾死了。我妈说那是他罪有应得。
我看着她胳膊肘的那些淤青就没有埋怨。后来我妈改嫁了，她没告诉对方自己还有一个孩子。
她把我交给外婆养，这些年都没有回来看过我。她就连过年都没有回来看看自己妈妈，
大概是怕见到我心虚吧。我刚上初中外婆就驾鹤西天了。在外婆的葬礼上，
我时隔多年再一次见到我亲妈。看到她身边的男人，我假模假式地上前安慰她，“阿姨，
节哀。”一开始她没认出我，直到秦姨私底下提醒她。“小初对不起，妈这些年都没来看你，
都不知道你现在已经长这么大了。”迟来的关心比狗贱，我知道她也只有那几天会正眼看我，
对我也只是大多是场面话。“你外婆的遗嘱上说这房子留给你，但是你现在还没成年，
房子先暂时在我这里保管，我跟你秦姨商量好了，秦姨一家过几天会搬进外婆的房子里，
以后就由她照顾你，妈妈每个月都会给她打生活费的。”我知道这是对我的通知，
没成年之前我都做不了自己的决定。但是我还是要开口呛她，“你问过我的意见吗？
谁让你替我做这个决定了，阿姨。”我故意加重后面两个字。她只能无奈地劝导我，
跟当年抛弃我一样，再一次跟我诉说她的不容易，她的无可奈何。
那时我还是心软体谅她一个女人的不易，没有大吵大闹，因为我知道这些都是无济于事的。
我只能接受了秦姨一家住进来这个事实。2秦姨一家搬进来后，
我却是在自家的房子里感受到了寄人篱下的苦楚。外婆还在世的时候，
我就听过秦姨一家的烂事。她家两个孩子，一个周睦保她实打实亲生的，
另外一个周哲允是姨夫在外面乱搞带回来的。当时因为把私生子带回家养这件事，
秦姨没少跟姨夫大吵大闹。但是家丑不可外扬，这种事情对谁都不光彩。
周哲允是私生子的事情，也只有我们这些深究的人知道。姨夫坚持要把这个私生子带回家。
没话语权的秦姨做出妥协，“对外，只能说是周家保姆的孩子。
”秦姨带着两个跟我差不多大的男孩，搬进外婆市中心的三室一厅。
秦姨一搬进来就开始跟我商量分配房间，她把我拉倒茶几边上做好，给我冲茶，拉着我的手，
语气温和，眼神却是锋芒毕露的，“小初，我看你房间够大够宽敞，你平时又住校，
把你房间里的双人床换成上下铺，让哲允哥住进去怎么样？”当时我心里听着不舒服，
“那为什么两个哥哥不能住到一起？”“睦保哥住那个小单间，没有窗户，
再住一个人进去空气流通都不好。”“那就主卧给两个哥哥住吧，秦姨你住那个单间，
毕竟秦姨夫也不怎么回家住。你一个住够的。”秦姨就是个敏感肌，觉得我话里有话，
端给我的茶摔在茶几上，刚刚脸上的慈祥转眼烟消云散。“小初，你怎么说话呢。
好好商量不听是吧。”一开始我也紧张，
但我一个正处青春期的女孩怎么可能跟一个半生不熟的“哥哥”住一间，
这很明显就是她在胡闹。“秦姨，我实在不想跟哥哥住一间，
而且那个房间我已经住了七八年了，要让我搬我还真舍不得，
您要不然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办法。”最后我借口要出门赶公交就结束这段对话了。
那天晚上我回家，秦姨没什么动静，我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翻篇了。晚上起夜的时候，
突然看到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人。“我去！”定睛一看是周哲允。“大半夜不睡觉坐着干嘛？
”“没床睡觉。”“哦。”也是秦姨怎么可能会待见他一个私生子。
周日傍晚我要去学校之前还把自己卧室的房间上锁了，想着这样秦姨也不会先斩后奏。
但是我还是小看她了，我回来后房间里的双人床还是变成了上下铺。下铺的周哲允还在睡觉，
我一时间把火气全往他身上发，“谁让你进来的！谁让你动我东西的，你给我起来。
”说着我就掀开他的被子，把他拽起来。周哲允对我没脾气，“行了，我自己会起来。
”“出去！”我命令他。周哲允没跟我反驳，收拾被子要出去客厅。
秦姨这个时候在门口发话了，“小初回来啦。”“秦姨，这怎么回事？
我记得我没同意哥哥住进来吧？”“小初，他也是今晚才住进来的，
我也是叫人今天才改的上下铺，他都在外面客厅睡一周了，医师说他脊柱不好，
不能经常睡沙发，你也体谅一下。”我看着秦姨面带笑容的样子，手搭上我，想跟我套近乎。
“那为什么不让另外一个哥哥睡沙发？他们两个是亲兄弟，他们两个才应该相互体谅。
”秦姨一听这话马上变了一副嘴脸，“你没完了是吧，不就是一个房间吗，
有必要这么斤斤计较嘛，这件事我也跟你妈打过招呼了，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说完就回主卧，嘭一声把房门关上了。只剩我跟周哲允共处一室。“我今晚睡外面。
”周哲允识相地抱着被子出去。我不服气地给拨给那个陌生号码。响铃了许久才拨通，
电话那头音量特别低，“怎么了，小初。”“怎么了？我就很好奇，
明明你都不管我了为什么就不能彻底点，
还有麻烦你做决定前能不能问问我是什么有意见,你现在做这些决定是在彰显你的存在吗？
”“你听我说小初，大家以后都是要在一个屋檐下相处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你秦姨要是提出什么要求你就尽量满足，毕竟以后你有个头疼脑热的，我也不在身边，
能依靠的只有她。”“放屁吧你，老子生病会自己去医院挂号挂水，用不着你们。
”挂了电话后，我发现现在掰扯已经没用了，房间的锁被换了，床已经改了，
我除了生气就只剩委屈了。3周六早上，外面的人在吃早餐。
我在房间里面假装赖床听着他们对话。“昨晚你还是睡客厅？”“嗯”“废物，她闹她的，
你住你的，过两天她就回学校了。”“没事，就睡两天沙发而已。”“好啊，
你有种接着睡沙发，但是你要是再因为脊柱的问题再进医院，别指望我给你出一分钱。
”秦姨放下狠话，而后就带着周睦保出门逛街买东西了。我听门外没什么动静了就起床洗漱。
看见坐在餐桌上看书的周哲允，跟他搭话。“哎，你脊柱真不好啊？”“嗯。
”我还以为以为昨晚秦姨瞎扯淡。“怎么弄的？”“跟你说原因，你会心软让我住进去吗？
”“那要看你说的够不够可怜。”“小时候，秦莲来我家捉奸，跟我妈闹的时候撞到我，
我的腰刚好摔在柜子角上，当时没来得及去治疗就落下这病根。”“哦。这样啊。
”这原因听着怪让人别扭的。“怎么，你现在才知道我是私生子？”我摇摇头，
“很早就知道了。”“那你还跟秦莲说的那些话是故意的咯？”“是又怎样。”“妹妹，
对付她那种女人这种方式是没用的。”“那你说说，我要怎么做？”“很简单，
你住到周睦保那个小单间去，让他跟我住一个屋。”我直接拒绝了，“凭什么？这是我家，
我能把主卧让给她住已经很好了。”我觉得也没有必要跟他继续聊下去了，
毕竟他要站也是站秦姨那边，怎么可能会帮我，可笑。
“她现在住进来了就说明你已经没有这个屋子的支配权利了，
你现在就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小丫头，不妥协你在这里就没有安生日子过。
”“那就都不要过了，鸡飞狗跳没什么不好的。”我破罐子破摔，那就跟秦莲纠缠到底。
“没必要，她就一家庭主妇，平常唯一的社交就是我们三个，她有的是精力，你呢还要上学，
过两年还要高考了，你觉得扯得过她吗？”周哲允的话不无道理，
“我跟周睦保过明年就高考完走了，上大学我估计都不会回来这里住了，
你大可到时候提出搬回你的房间。”我听进去后没理会他，冷静下来考虑了一天，
只能妥协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就按照周哲允的方案跟秦姨提了。“秦姨，
睦保哥住那个单间也憋屈，跟我换换，这样两个哥哥还能在屋里学习，你觉得呢？
”当我说这话的时候，周哲允开着大门跟隔壁张大爷闲谈。碍于面子，
秦莲就算心有不愿也只能应承下来。“睦保，一会帮妹妹搬一下东西。”“不麻烦哥了，
我自己知道哪些是我的东西。”“好。”我瞥眼看到角落里的周哲允，目光偶然碰上，
但我立马躲开。晚上起夜我还是被他吓了一跳。“这次我是喝水。”“哦。
”我埋怨两句打算回去。“哎，白天的事妹妹不打算谢谢哥哥嘛？”“我想要的我没争到，
我要谢你什么？”说完我就回房间没搭理他了。4这件事后，
我跟秦莲的关系也没好到哪里去，最多就是面子功夫。某天晚上，我刚洗漱完，姨夫回来了。
自从秦莲搬进来后，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个屋子里见到他。他喝得烂醉如泥，
秦莲刚好在客厅看电视。“周健人你又跟谁去应酬了，喝这么多。
”我能明显感觉到秦莲看到他第一眼是嫌弃厌恶的，但她还是上前去关心他。
姨夫看到我一个女的站在旁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语气里全是不怀好意，“这谁啊？
”“小初，叫姨夫。”秦莲让我叫人，但是眼神却示意我回房间。“姨夫好。
”我说完就溜了，回到房间心有余悸，总感觉那人刚刚看我的眼神不干净。
晚上我写完作业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听外面没什么动静就出来倒水喝。“小初？
”我听这声音，顿时感觉后背发凉。转身一看是姨夫，“姨夫，还没睡呢。”“喝点水。
”我顺手给他倒了一杯递过去，但是那油腻的手却缠上我了。老色鬼，
我确定这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吓得连连后退，后背的手摸到了桌台上的水果刀，
拿好藏在身后，“姨夫你这是？”周健人色眯眯地盯着我看，眼看他手将要摸上来的时候，
“爸，你干嘛呢？”我转过去一看是周哲允，趁老色鬼没注意溜了。我回到房间，
赶紧把门反锁了。“一家子变态。”第二天我起的晚，
出来之前还特地听听外面没动静才出来。出来就看到周哲允坐在沙发上看书。
我装没看见这个人，去厨房找吃的。“你不打算换身睡衣吗？晚上周建人还要回来。
”我听着话愣了一会，“他平常不是很少回来吗？”“估计昨晚发现家里有这样一个尤物，
也懒得出去外面找。”周哲允语气闲散地说着。“我一个未成年他敢对我动手，
也不怕牢底坐穿。”“那你等他真对你动手了，你敢报警吗？谁能帮你作证？
你有能力让他牢底坐穿吗？”“这么不能？我有未成年保护法，
还有我是受害者怎么不敢报警。”“那你就要把自己放在这么危险的地位，等着他来害你，
我不是宣传受害者有罪论，只是劝你保护好自己，毕竟屋子里都是他的人，
谁会平白无故向着你。”他这话听得我心里不爽，可我也找不到反驳的余地。
后面我也换了一身衣服。5到了饭点见秦莲也没有回来，她也没给家里留吃的，
我气得给她打电话，她那边也没有接通。周哲允却习以为常，“别打了，
带她儿子出去吃好的了，一会回来会带剩饭给你。”这话跟油一样浇在我心头的火上，
“我妈每个月也是给了生活费的，还白住我家房子，要吃剩饭你吃。”“那你就饿死吧。
”等秦莲回来的时候，果真跟周哲允说的一般。“我不吃。
”我坐在餐桌上双手交叉叠在胸前，“秦姨，我妈妈也是给了生活费的，
你让吃剩饭是什么意思啊？”。“哎呀小初，那我也忙的时候，
不可能每天都给你准备好吃的，而且你妈给我的是伙食费，可没有钱雇我照顾你的生活起居。
”一开始我还差点被这句话唬住了，周哲允在一旁热饭，插句嘴，“对啊，
妹妹你周末回来的时候秦姨最忙了，就算秦姨是饭堂阿姨，那人家周末也要休息。
”秦莲一听这话脸直接黑下来了，“哲允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也在怪我没给你们两个做饭吗？
”“没，我哪敢啊秦姨，我这剩饭都吃多少年了，要怪早怪了。”周哲允没心没肺地回话。
“反正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小初啊，要怪就怪你那个爱慕虚荣的妈。”说完就回卧室了。
周哲允热完端出来，我看剩饭的包装还是五星饭店的，当然这里面也没一道肉菜。
周睦保还从冰箱里拿了瓶饮料，大摇大摆地从我们面前走过，“记得吃完，
打包费都花了十块钱。”我恶狠狠地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周哲允看我要掀翻餐桌的气势，
“你要真不想吃，叫声哥哥，我给你点外卖。”“滚，我自己有钱。”我没好气地回他。
“那你为什么早叫外卖？”周哲允看我答不上来，“月末了，你妈还没给你饭卡充钱吧？
”被人抓住尾巴的感觉一点都不好，更何况这个人一直是周哲允，
“你喜欢吃剩饭你自己吃吧，最好吃一辈子剩饭。”说完我就自己出门了。
我在小区门口晃悠了一会，饿到没力气了就坐在门口长椅上。
心想着估计今晚只能喝西北风了。我低着头朝地上的石头发泄，“一群脑残，
总有一天老子要把你们都赶出去。”视野里突然出现一个身影许久没离开，我抬头一看，
是周哲允这个王八蛋。“哟，剩饭吃饱了出来消食嘛。”“你没必要对我那么大敌意。
”周哲允坐在我旁边，把手里的蛋糕给我。“吃吧，吃完再回去。
”“巷子口那家的芋泥蛋糕，你很有眼光嘛。”我拆开打算吃，“你没下药吧？
”“就你这小身板我看着都塞牙。”我翻了个白眼，饿鬼上身吃完了蛋糕。
“为什么给我买吃的？想收买我？”“嗯，行吗？”我没回他，他接着说，
“现在在那个屋子里，我们两个的处境差不多，不过秦莲对你还算客气。”“打住，
我跟你不一样，那套房子是我的，所以秦莲只要住在这个房子里一天，她就必须对我好。
她不待见你，那是人之常情。”“确实秦莲住在你的房子下，再加上你妈也有给她伙食费，
你确实可以有这个底气，可是你今天也看见了，秦莲根本都没把你当回事。”我开始沉默了，
的确秦莲虽然说是住在我的房子里，但是实际上房本上都没有我的名字，在我还没成年之前，
我没有权利赶走她们一家。“那我就要这样一直委屈求全吗？”我说着还有些哽咽。
“寄人篱下的小孩都这样，你还好只要忍过这三年就好了。
”月光照在我们两个孤单的小孩身上，两人的影子靠在一起。“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同病相怜。”6过年的时候，周建人回来的机会越来越频繁。
秦莲在家的时候他还知道要收敛一些。有时候他会借着送吃的借口敲我的房门，
故意在我的房间里逗留。晚上睡觉也我会特别警惕，每次睡前都把门反锁。
尽管他会在饭桌上有意点我，但是我都没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他在饭桌上假模假式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