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护士一名教师

一个护士一名教师

作者: 晓日昇

其它小说连载

小说《一个护士一名教师大神“晓日昇”将训练仪温明心作为书中的主人全文主要讲述了:武城市桥东区人民法第一民事审判巨大的国徽高悬在审判席上散发着庄严肃穆、不容置疑的威深棕色的审判长席、原告席、被告在空旷的法庭里形成冰冷的对旁听席上坐满了黑压压一有穿着武城第一医院病号服的透析室病有闻风而来的媒体记更多的则是被网络风暴裹挟而来的陌生面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压抑的低语声像无数只苍蝇在嗡嗡作无数道目带着探究、愤怒、同情、看戏……各种复杂...

2025-07-06 16:38:41

武城市桥东区人民法院。第一民事审判庭。巨大的国徽高悬在审判席上方,

散发着庄严肃穆、不容置疑的威严。深棕色的审判长席、原告席、被告席,

在空旷的法庭里形成冰冷的对峙。旁听席上坐满了人,黑压压一片,

有穿着武城第一医院病号服的透析室病友,有闻风而来的媒体记者,

更多的则是被网络风暴裹挟而来的陌生面孔。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压抑的低语声像无数只苍蝇在嗡嗡作响。无数道目光,

带着探究、愤怒、同情、看戏……各种复杂的情绪,如同实质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我背上。

还有一个月就能办理退休,回家含饴弄孙的温明心独自坐在被告席的硬木椅子上,

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护士服——这是她最后的坚持。她没有请律师。没有必要了。

口袋深处,装着那张早已签好名字、摁了指印的认罪书。四十年的护理生涯,

终究以这样的方式落幕。她挺直脊背,目光平静地投向审判席,空洞,麻木,

像一尊等待判决的石像。故事要从半个月前说起——暴雨像决堤的洪水,

裹挟着中午的燥热与尘土,狠狠砸在透析室巨大的落地窗上。窗外的世界,

被狂乱的水流冲刷得一片模糊混沌,只剩下昏暗的天空在雨幕里挣扎着透出几团虚弱的光晕,

映照着玻璃上扭曲流淌的水痕。室内则截然不同。空气里弥漫着透析机低沉的嗡鸣,

血液在透明管道里循环往复的声音清晰可闻,还有消毒水那挥之不去的、冷冽而洁净的气味。

这里是生命的渡口,脆弱而坚韧。温明心站在护士站里,目光习惯性地扫过整个病区。

一排排病床整齐排列,床上的病人安静地躺着,手臂连接着维系生命的机器。

她认得这里的每一张脸,每一个名字,甚至他们透析时的细微习惯。老张喜欢看报纸,

王姨总要带个热水袋捂腰,年轻的小李每次来透析都抱着一本史铁生的《病隙碎笔》,

而角落靠窗那个床位的老陈,今天似乎格外沉默,眼睛望着窗外滂沱的雨幕,眉头紧紧锁着。

透析室在医院是一个医患关系相对特殊的科室。这里医患关系好到令其他科室的同行羡慕。

医患之间都经过了多年的相处,可以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士站的桌子上经常堆着患者带来的小礼物——水果、特产、锦旗、感谢信……而对患者来说,

医护对他们的关心是无微不至的。不论是谁,只要透析过程中稍有不适,

回家之后一定能接到医护人员关心的电话。不单单是治疗,还有陪伴、帮助和安慰。

比如小李手里的《病隙碎笔》就是护士推荐他读的,因为他太年轻,

不能释怀自己生病这事儿。所以护士给他推荐史铁生写于晚年透析间期的这本书,

希望铁生豁达的文字可以改变他的心态。——老陈的名字——陈建国,在温明心的心头滚过,

带着沉甸甸的十年光阴。他是武城第一医院透析室里最老的“钉子户”之一,每周三次,

雷打不动,风雨无阻。脾气温和得像块老玉,偶尔疼得狠了,也只是咬着牙,

额角渗出密密的汗,从不抱怨一句。十年,温护士长看着他的头发从花白变成全白,

看着他的脊背一点点佝偻下去,也看着他和透析室这群护士,从生疏客套,

渐渐变成了某种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存在。他会偷偷给护士们带自家晒的地瓜干,

会在过年时塞给护士们他老伴包的素馅饺子,

会叮嘱护士们要注意身体啊……十年的血液交换,早已在冰冷的仪器之外,

织就了一张看不见的温情之网。温明心走过去,轻轻拍了拍老陈搭在床边的手背,冰凉。

“老陈,今天感觉怎么样?看你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了。”她尽量让声音带着点轻松的笑意。

他缓缓转过头,眼神有些涣散,嘴唇动了动,

声音比平时更虚弱几分:“温护士长啊…就是…有点闷,

透不过气似的…”他抬起没扎针的手,无意识地按了按胸口。温明心心里咯噔一下。

透析患者最怕的,就是心血管系统的意外。高钾?心衰?各种危险的可能性瞬间掠过脑海。

“闷?多久了?具体哪个位置?”她俯下身,凑近老陈,

手指已经本能地搭上他另一只手腕的桡动脉。脉搏跳得很快,很乱,像一群受惊奔逃的小鹿。

“就…就刚才一阵…”老陈喘了口气,还想说什么,嘴唇却猛地一抖,眼睛骤然瞪大,

瞳孔深处爆发出巨大的痛苦和惊骇!紧接着,他身体剧烈地一挺,像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怪异的“呃嗬——”,整个人便彻底瘫软下去,

手臂无力地从床边滑落,监测仪上原本规律起伏的心电波形,

瞬间拉成了一条冰冷、笔直、宣告死亡的直线!“老陈!

”温明心的心脏像是被那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抛向高空!“3床室颤!快,

推抢救车!除颤仪!肾上腺素!”温明心的吼声撕裂了透析室低沉的背景音,

尖锐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肾上腺素!快!肾上腺素一支!”她的吼声像淬了火的钢针,

瞬间刺破了透析室那层由机器嗡鸣和消毒水气味构成的、惯常的宁静薄壳。

“滴——”尖锐刺耳的长鸣从心电监护仪上炸开,屏幕上那条代表老陈心脏搏动的绿色线条,

已经彻底拉直,变成一道冷酷无情的死亡宣告。

原本低沉的机器运转声、病人偶尔的咳嗽声、护士轻快的脚步声……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被这声凄厉的警报吞噬殆尽。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住脖子,停滞了半秒,

随即又被更汹涌的混乱冲垮。“陈叔!”“护士长!陈叔他……”几道惊惶的呼喊同时响起,

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离得最近的小张护士,那张年轻的脸庞瞬间褪尽血色,眼睛瞪得溜圆,

里面盛满了恐惧。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到老陈床边的抢救车上,

双手因为极度的紧张而不听使唤地哆嗦着,哗啦一声,急救药品和器械被她撞得七零八落。

另一个护士则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向墙角的除颤仪存放柜。“除颤仪!快!

”温明心扑到老陈床边,手指探向他的颈动脉。一片死寂。皮肤下的搏动消失了,

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凉触感。胸腔没有任何起伏。死亡的气息,冰冷而粘稠,

瞬间弥漫开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了!”冲向柜子的护士用力拉开柜门,

双手抓住那台沉甸甸、代表着最后一线生机的备用除颤仪,猛地向外拖拽。“嘀!嘀!嘀!

”尖锐得几乎能刺破耳膜的故障报警声,毫无征兆地从那台被拖出来的机器内部疯狂炸响!

刺眼的红色警示灯在除颤仪面板上疯狂闪烁,像地狱恶魔睁开的眼睛。

护士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徒劳地拍打着机器外壳,

手指在开关和充电按钮上绝望地乱按:“怎么回事?刚才检查还好好的!充电!充电啊!

”机器冰冷的报警声无情地嘲笑着她的努力。备用机故障!

这四个字像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太阳穴,带来一阵眩晕。时间,老陈的时间,

正随着那刺耳的警报声,飞速地流逝,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边缘,温明心的视线猛地定格在护士站角落里。那里,

安静地躺着一台仪器——除颤训练仪!它有着和真正除颤仪几乎一模一样的外壳和电极板,

颜色却更加鲜亮,像个无害的道具。它唯一的使命,就是在模拟训练中,

让新护士感受操作流程,没有真正的放电功能。备用机故障!这四个字像淬了剧毒的冰针,

狠狠扎进温明心的太阳穴,带来一阵尖锐的眩晕和刺痛。目光像失控的探照灯,

仓惶地扫过整个病区。绝望如同冰冷粘稠的沥青,瞬间淹没到她的胸口。老陈的时间,

正随着心电监护仪上那一声声催命的“滴——”和备用机疯狂的故障警报,飞速地流逝,

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发出皮肉焦糊的滋滋声!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深渊边缘,

温护士长的视线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猛地定格在护士站角落里。那里,

安静地躺着一台仪器——除颤训练仪!

它有着和真正除颤仪几乎一模一样的外壳、手柄、电极板,只是颜色更加鲜亮刺目,

像个无害的、甚至有些滑稽的道具。它唯一的使命,就是在模拟训练中,

让新护士感受操作流程,发出虚假的指令音,没有真正的、能击碎室颤的放电功能!

“充电完成!”“请远离病人!”——它只会发出这些安全的语音提示。

一个疯狂、违反一切规程、赌上一切的念头,

在她被肾上腺素烧灼得近乎空白的大脑里轰然炸响!这台训练仪,

它的内部电路…它的放电机制…她记得在一次厂家工程师闲聊时提过一句,为了模拟真实感,

某些核心电路板…没有时间了!老陈灰败的脸色,那僵直的躯干,都在无声地尖叫!

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温明心像一头扑向猎物的母豹,撞开旁边僵立的护士,

一把抓起角落里那台鲜亮的除颤训练仪!冰冷的塑料外壳触手生硬。

她粗暴地扯开它电极板上的保护贴膜,训练仪特有的、带着点塑料感的轻微静电噼啪声响起。

“护士长!那是训练仪!”护士小张的尖叫带着哭腔,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让开!

”温明心的吼声嘶哑变形,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狠厉。

双手紧握着那对沉重的训练电极板,用尽全身力气,

狠狠将它们按在老陈那毫无生气的、袒露的胸膛上!“嘭!”沉闷的撞击声。

老陈瘦骨嶙峋的身体被这巨大的力量砸得向上弹了一下。训练仪的面板瞬间亮起刺眼的红光!

一个巨大的、鲜红的“×”图标疯狂闪烁!尖锐刺耳的“错误操作!设备无效!

”的电子合成音,如同警报般凄厉地响彻整个透析室!那声音尖锐得像是无数根针,

狠狠扎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和心脏。这声音如此突兀,如此不合时宜,充满了荒诞的恐怖。

“充电完成!”训练仪尽职尽责地发出它预设的、安全的提示音。

温明心无视那刺耳的警报和闪烁的红叉,右手拇指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

狠狠压下了那个巨大的、橙色的放电按钮!“嗤啦——!

”一股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电流感顺着电极板传递到我的掌心,

伴随着一股淡淡的、塑料被瞬间加热的焦糊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微弱得如同静电。

“错误操作!设备无效!”训练仪的警报声更加凄厉、更加疯狂地尖叫起来,

仿佛在控诉她的疯狂。四周一片死寂。所有护士都僵在原地,像一尊尊被恐惧冻结的雕像,

脸上写满了惊骇和茫然。小张用手死死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

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时间仿佛凝固了。

一秒…两秒…三秒…“滴…滴…滴…”心电监护仪上,那令人绝望的直线,

极其微弱地、极其艰难地,极其突兀地……跳动了一下!紧接着,又一下!微弱、缓慢,

却无比真实的心跳波形,重新在屏幕上挣扎着显现出来!“有心跳了!”不知是谁喊了出来。

“快!接着按规程抢救!插管!肾上腺素维持!联系ICU!”温明心嘶哑地吼着,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双手却死死按住那台发出刺耳警报的训练仪电极板,

仿佛那是维系着老陈生命线的唯一锚点。冷汗浸透了后背的护士服,冰一样冷。

训练仪那“错误操作!设备无效!”的尖叫,如同魔咒,持续不断地在耳边轰鸣。

抢救争分夺秒地进行着。真正的除颤仪很快被修复送来,

老陈的心律在药物和规范的电击下终于艰难地稳定下来,被紧急转往ICU。

温明心站在原地,手里还死死攥着那台鲜亮的、兀自发出刺耳警报的训练仪。塑料外壳上,

仿佛还残留着老陈胸膛的余温,以及那股淡淡的、挥之不去的焦糊味。

四周忙碌的声音渐渐远去,只剩下训练仪那单调、固执、如同丧钟般的警报声,一下下,

重重地砸在温明心的心上。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场被按下了慢放键的噩梦,

每一个细节都带着粘稠的恶意,缓慢地、精准地切割着她四十年构筑的世界。

最初的风暴来自医院内部。紧急召开的质控会上,冰冷的光线打在椭圆形的会议桌上,

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投影仪将监控视频的画面清晰地投在幕布上。画面无声,

却比任何声音都更具毁灭性:备用除颤仪刺眼的红灯疯狂闪烁,

温明心像一头失控的野兽扑向角落,抓起那台鲜亮得刺目的训练仪,然后,

用近乎残暴的力道将它砸在老陈毫无生气的胸膛上……最后,是她按下放电按钮时,

训练仪面板上那个瞬间亮起的、巨大而刺目的鲜红“×”号,以及它疯狂闪烁的警报灯。

“沈温明心同志,”质控科主任的声音平板得像用尺子量过,每一个字都带着冰渣,

“备用除颤仪突发故障,确实情有可原。但是,

使用未经验证、未注册、明确标识为训练用途的非医疗设备对患者进行除颤操作,

这严重违反了《医疗设备管理条例》第……”他念了一长串冰冷的条款编号,

“以及我院《危重症抢救操作规程》第……条。性质极其严重!必须严肃处理!

”温明心的辩解,关于老陈危在旦夕的每一秒,

关于那台训练仪内部电路可能存在的一线可能,在铁一般的监控画面和规章制度面前,

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违规操作就是违规操作!侥幸成功不代表规则可以践踏!”另一位领导重重地敲了下桌子,

语气斩钉截铁,“老温,你四十年工龄的老同志了,更应该带头遵守规矩!这事影响太坏!

”处分决定很快下来:全院通报批评,扣罚半年绩效,停职检查。白纸黑字,

盖着鲜红的公章,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温明心的心上。科室里的气氛也变了。

同事们眼神里多了闪躲和复杂的情绪。理解?同情?还是无声的责备?温明心分不清。

只有小张,那个刚工作不久的小姑娘,还会在无人的角落红着眼眶,小声对她说:“护士长,

我们都知道您是为了救人……” 但小张的声音,也微弱得像随时会被风吹散。然而,

这只是风暴的前奏。那一段被精心剪辑过的监控视频,不知被谁的手,悄然放到了网络上。

画面只截取了最惊悚、最能挑动神经的部分:备用除颤仪故障报警,温明心抓起训练仪,

粗暴地砸向病人胸口,训练仪疯狂闪烁的红“×”和刺耳的警报声被刻意放大。

配上的标题触目惊心:“骇人听闻!透析室护士长竟用淘汰训练仪对病人‘电击’!

草菅人命还是丧心病狂?”病毒式的传播开始了。视频像瘟疫一样蔓延。

评论区成了愤怒的海洋,每一个像素都浸泡在汹涌的恶意里。“我的天!

这跟杀人有什么区别?!”“这种人也配当护士长?四十年?是害了四十年人吧!

”“看那动作多粗暴!病人没被电死也被砸死了!恶魔在人间!”“医院必须严惩!

吊销执照!判刑!”“听说那病人现在还在ICU生死未卜?就是被这老巫婆害的!

”“人肉她!曝光她!让她社会性死亡!

”温护士长的名字、模糊的工作照、甚至她住的小区名字,都被“热心”的网友扒了出来。

手机被打爆,全是陌生号码,接通就是铺天盖地的谩骂和诅咒。

家门口被人用红漆喷上了歪歪扭扭的“杀人犯”、“偿命”字样。买菜时,

能感受到四面八方射来的、刀子一样的目光和指指点点。世界仿佛在一夜之间翻转,

她从那个被病人和家属信赖、尊重的“温护士长”,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玻璃渣。风暴肆虐的第三天,一个更大的浪头,裹挟着彻骨的冰寒,

将她彻底拍入了深渊。她坐在被暂时停职、空无一人的护士长办公室里,

窗外阴沉的天空压得人喘不过气。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她迟疑地接通。“喂?”她的声音干涩沙哑。

“是温明心护士长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年轻,也很冷,像淬了毒的冰锥。

电话是老陈的儿子陈浩打来的温明心的心猛地一沉。“小陈?老陈他…情况怎么样了?

”她急切地问,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我爸?”陈浩的声音陡然拔高,

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托您的福,还在ICU里吊着半口气!温明心!

你这个披着白衣的刽子手!我爸亲口跟我说的!你那天用的那个破训练仪,根本就没电!

是坏的!你是在演戏!是在拿他的命做实验!你这个老毒妇!我要告你!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法院传票马上就到!等着坐牢吧你!”“轰——!”仿佛一颗炸弹在耳边炸开。

“老陈…亲口说的?仪器没电?是坏的?我在演戏?”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剧毒的匕首,

狠狠捅进她的心脏,然后疯狂地搅动。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四肢百骸都失去了知觉,

只剩下电话那头陈浩那充满恨意的咆哮,像魔音一样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回荡,

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又狠狠弹回她的耳膜。“我爸亲口跟我说的!”这句话,

彻底击碎了温明心最后一丝残存的侥幸。十年的情分,那些嘘寒问暖,

那些偷偷塞来的地瓜干和饺子,那些带着依赖和信任的眼神……在这一刻,

都变成了最尖锐的讽刺,最恶毒的背叛。她甚至能想象出老陈躺在ICU病床上,

虚弱地、带着恐惧或怨恨,向他儿子描述“仪器没电”的情景。为什么?

是为了巨额医药费下的自保?还是真的在生死边缘产生了可怕的幻觉?她不知道。她只知道,

维系了四十年职业生涯、支撑她度过无数个疲惫日夜的信念之塔,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碎得干干净净,连一点粉末都没剩下。电话不知何时被挂断。办公室里死寂一片。窗外的天,

阴沉得仿佛要塌下来。曾经那个干练的护士长此时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僵硬地站起身,

走到角落那个老旧的储物柜前。钥匙在锁孔里转动,发出生涩的摩擦声。柜门打开,

里面整齐地摞着厚厚一叠东西——全是锦旗。红的底,黄的穗,

上面用金色的丝线绣着各种溢美之词:“仁心仁术,

再生父母”、“不是亲人胜亲人”、“妙手回春,恩同再造”……每一面,

都代表着一个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生命,一段被感激铭记的过往。

它们曾经是温明心最珍视的勋章。她伸出手,指尖拂过那光滑冰凉的缎面。十年,二十年,

三十年……以前的记忆碎片,带着消毒水味和病床前阳光的温度,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那个因为她的及时发现而避免了大出血的产妇,

产妇丈夫送旗时感激涕零的脸;那个她守了三天三夜终于退烧的小男孩,

他奶奶颤抖的手……还有一面,特别旧的,来自一个早产儿保温箱旁绝望的父亲,

那孩子当时用了点刚过期的辅助药,却奇迹般地挺了过来…这些面孔,

此刻在温明心眼前晃动,模糊不清,

最后都扭曲成了陈浩那张充满恨意的脸和老陈在病床上无声控诉的模样。“假的。都是假的。

”她珍视的,她为之付出一切的,原来在生死和利益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疲惫感,如同深海的寒流,瞬间淹没了全身。

她猛地将那一摞锦旗粗暴地拽了出来,沉甸甸的,像抱着无数块冰冷的墓碑。她抱着它们,

一步一步,挪到办公室角落那个用于处理医疗废物的不锈钢桶前。桶壁冰冷,

映出她扭曲变形的倒影。没有犹豫。她掏出打火机。蓝色的火苗跳跃着,带着灼人的温度。

她颤抖着,将那跳动的火苗,凑向最上面一面锦旗金黄的穗子。

“嗤——”火舌贪婪地舔舐上去,金色的穗子瞬间卷曲、焦黑,

鲜艳的红缎面迅速蔓延开一片丑陋的黑斑,散发出蛋白质燃烧的焦糊味。那味道呛人,

直冲鼻腔。火光照亮了她麻木的脸,

也照亮了锦旗上那些正在被火焰吞噬的金色大字:“……恩重如山……”。一面,又一面。

火焰在桶里升腾,跳跃,吞噬着那些曾经鲜亮的颜色和滚烫的赞誉。热浪灼烤着她的脸,

眼泪却干涸在眼眶里,流不出来。心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荒凉和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烧吧,

都烧干净。连同这四十年可笑又可悲的坚持,一起化为灰烬。

当最后一点火星在不锈钢桶底挣扎着熄灭,

只留下一堆蜷曲的黑色灰烬和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在空气中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请进。”她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没有任何情绪,

一片死寂的荒原。门开了。一个穿着深色笔挺西装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口。他很高,身姿挺拔,

面容清俊,眼神锐利得如同手术刀,带着一种能穿透人心的冷静。

他手里拿着一个印有法院徽章的文件袋。“温明心女士?”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波澜。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空洞地落在他脸上,又似乎穿过了他,落在更远的地方。是法院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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