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在青石板路上，噼啪作响，溅起细小的水花，
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湿漉漉的苔藓混合的味道。店里光线昏暗，
只有一盏老式台灯在柜台上晕开一团暖黄。我正小心翼翼地擦拭一枚刚收来的清末粉彩小碟，
指尖感受着釉面的温润细腻，门框上挂着的青铜风铃却被一阵裹着水汽的风撞得叮当乱响。
一个穿着深色冲锋衣的男人几乎是跌撞进来的，带着一身浓重的水汽和寒意。
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防水布裹着的方形物件，雨水顺着他微卷的刘海和苍白的脸颊往下淌，
滴滴答答落在门槛内的老地板上。他抬起头，
露出一双即使在狼狈中也显得格外干净温和的眼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老板，
”他喘了口气，声音有点哑，“能…能帮看看这东西吗？”我放下小碟，
示意他：“放这儿吧。”他小心翼翼地把包裹放在柜台上，湿透的防水布揭开，
露出一个东西。我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是个青铜盒。不大，
比成年男子的巴掌略宽，一掌高。样式极其古朴，表面没有任何繁复的饕餮纹或云雷纹，
只有一些简单、粗犷的线条，勾勒出某种难以名状的、扭曲盘绕的形状，像是纠缠的根须，
又像是某种异化的虫体。盒身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幽暗的绿锈，沉甸甸的，
透着一股来自地底深处的阴冷。最奇特的，
是盒盖中央那个凹陷的图案——一个极其简化的、眼睛般的符号，空洞地凝视着上方。
这盒子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不对劲”。“哪儿来的？”我抬眼看他，
尽量让声音显得平稳。男人——后来我知道他叫吴邪——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眼神有些闪烁：“家里…家里翻出来的老物件，压在箱底很久了。想请老板掌掌眼，
看看来历。” 他语气里的迟疑，像薄冰一样覆盖在话语表面，一碰即碎。
他显然在隐瞒什么。我拿起旁边放大镜，凑近细看那凹陷的“眼”。
手指在冰冷粗糙的青铜表面滑过，指尖传来一种奇异的、微弱的震颤感，
仿佛这死物内部有什么东西在沉睡中不安地悸动。这感觉让我后背的汗毛微微竖起。
“盒子本身…很特别。”我斟酌着词句，“像是祭祀用的古物，年代相当久远。
但具体…得打开才知道。” 我抬头看他，“要开吗？”吴邪的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
他盯着那盒子，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里面有好奇，有犹豫，
甚至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沉默了几秒，最终，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用力点了点头：“开。”我转身从柜台下拿出工具包，挑了一把最细小的撬针。
这盒子的结构异常紧密，严丝合缝，几乎看不到明显的开口。我屏住呼吸，
将撬针尖端小心翼翼地探入那“眼”形凹陷的边缘缝隙里。
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金属的冰冷和抗拒。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机械弹动声响起。没等我用力，
盒盖竟自己向上弹开了一条细细的缝。
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瞬间逸散出来——极其浓烈的土腥味，
混合着一种陈年血液干涸后的铁锈腥甜，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腐烂花朵的甜腻。
这气味霸道地钻进鼻腔，让我的胃部一阵翻滚。我定了定神，用撬针尖端轻轻拨开盒盖。
看清里面东西的瞬间，一股寒气猛地从脚底板窜上头顶。盒底，
垫着一块深褐色的、边缘带着不规则毛刺的…皮。那质地，那纹理，绝非寻常兽皮。
它像被粗暴地硝制过，僵硬而干燥，透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属于人体的诡异感。人皮。
这两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我的脑海。人皮之上，静静地躺着一枚铃铛。青铜质地，小巧玲珑，
只有拇指肚大小。铃身布满细密的螺旋状阴刻纹路，线条扭曲诡异，看久了竟让人有些眩晕。
铃舌是一根极细的青铜针，悬垂在铃腔中央。更诡异的是，
铃铛表面覆盖着一层极其薄、近乎透明的暗红色物质，像是凝固的血浆，
又像是某种特殊的漆膜，在昏黄的灯光下折射出幽微的、不祥的光泽。而在人皮地图的一角，
用某种暗褐色的颜料画着一个极其简陋的图形——几座歪歪扭扭的山峰，中间一道深谷，
谷底画着一个模糊的、扭曲的虫形符号。旁边，
还有几个更加难以辨认的、如同鬼画符般的古老文字。虫谷。这个地名带着冰冷的触感，
在我舌尖无声地滚过。“这…”吴邪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
眼睛死死盯着盒子里那张人皮地图和那枚诡异的铃铛，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
“这是什么鬼东西？”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悸，刚要开口，店门再次被推开，
带进一阵更猛烈的风雨。一个身影走了进来。与吴邪的狼狈截然不同，
这人身上几乎没沾什么雨水。他穿着一身剪裁极其合体的浅色风衣，
面料在灯光下流淌着低调奢华的光泽。发丝一丝不乱，面容清俊，
眉眼间带着一种世家子弟特有的矜贵和疏离，
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让人捉摸不透的浅笑。他手里随意地把玩着一串润泽的玉珠，
步伐从容，仿佛踏进的不是这个充满泥水味的老旧古董店，而是某个高级会所的茶室。
他的目光在吴邪身上停留了不到半秒，便径直落在我手中的青铜盒上，
那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瞬间剖开了盒子里所有令人不适的细节。“老板，
”他的声音清朗悦耳，带着一种玉石相击般的质感，却没什么温度，“这盒子，
连同里面的物件，我出二十万。现金，现在就可以带走。
” 他报出一个远超正常市场价的数字，语气平淡得像在买一盒点心。解雨臣。
这个名字几乎立刻浮现在我脑海。解家九爷，出手阔绰，目的不明。店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吴邪猛地转头看向解雨臣，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警惕。二十万？就为了这个邪门的盒子？
我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天价冲击中回神，店门口那串青铜风铃又发出一阵急促的乱响，
伴随着一个懒洋洋、拖长了调子的声音：“啧，花儿爷，手够快的啊。不过嘛，有些东西，
光有钱可烫不了手。”一个高大的身影斜斜地倚在门框上，挡住了外面泼天的大雨。
那人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皮夹克，脸上架着一副即使在昏暗室内也绝不摘下的墨镜。
镜片后的视线似乎穿透了墨色，精准地落在青铜盒上，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审视。黑瞎子。
他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那笑容却没什么暖意，反而透着一丝野兽般的危险气息。
他的目光扫过盒子，最终落在我脸上，镜片似乎诡异地反了一下光。“妹子，听瞎子一句劝，
”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低沉带着点磁性，却像蛇一样钻进耳朵，“这玩意儿，邪性得很。
沾上了，想甩掉，可就不容易咯。” 他意有所指地停顿了一下，“指不定，
小命都得搭进去玩玩儿。” 那“玩玩儿”两个字，被他咬得轻飘飘，却像淬了毒的针。
“嘿！说什么呢老黑！吓唬人家小姑娘是吧？
” 一个洪亮的大嗓门猛地打破了这诡异的僵持。
一个体型壮硕、剃着板寸头的男人挤开黑瞎子，一步跨了进来，
带着一身更浓重的雨水和汗味。他圆脸盘，小眼睛，此刻瞪得溜圆，脸上堆着夸张的笑，
试图驱散屋里的寒意。“老板，别听他瞎咧咧！这胖子我啊，最懂怜香惜玉！
不就是个破铜烂铁嘛，再邪门能有胖爷我当年在七星鲁王宫见的邪门？我跟你说，
那才叫……”王胖子。他唾沫横飞地开始讲述他那些真假难辨的“光辉事迹”，
试图把气氛炒热。然而，他那双小眼睛却时不时地、极其迅速地瞟向柜台上的青铜盒，
眼神深处藏着一抹和吴邪相似的、挥之不去的凝重和忌惮。他的插科打诨，更像是一种掩饰。
小小的古董店，因为这一个青铜盒，瞬间塞进了四个风格迥异、气息危险的男人。
、解雨臣的金钱诱惑、黑瞎子的死亡警告、王胖子的刻意喧闹…各种气息和声音混杂在一起，
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张力。就在这时，我感觉到一道视线。不同于解雨臣的审视，
黑瞎子的玩味，王胖子的好奇，甚至不同于吴邪那带着恐惧和探寻的目光。这道视线，沉静，
冰冷，像深潭底部千年不化的寒冰，无声无息地穿透了所有嘈杂，稳稳地落在我的颈间。
我下意识地顺着感觉望去。店门角落的阴影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他穿着深蓝色的连帽衫，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薄薄的嘴唇。他身形挺拔，却像一块沉默的礁石，
仿佛与周围的空气、光线都隔绝开来。他双手插在衣兜里，
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孤绝气息。张起灵。他就那样安静地站着，
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越过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青铜盒，
精准地、牢牢地锁在我脖颈上——那里挂着一枚贴身佩戴的、用红绳系着的古旧玉佩。
玉佩是半块残缺的麒麟踏火图，玉质温润，边缘圆滑，显然常年贴身佩戴。他的眼神，
专注得可怕。那里面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穿透性的审视，
仿佛要透过那枚玉佩，看进我灵魂深处某个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角落。我下意识地抬手，
握住了胸口那块温热的玉。一股莫名的寒意，却沿着脊椎悄然爬升。
解雨臣的金钱诱惑“二十万，足够你盘下更大的店面”，黑瞎子的危险警告“听人劝，
吃饱饭，妹子”，王胖子的刻意搅局“别怕！胖爷罩你！”，
吴邪的欲言又止“老板，这东西真的很危险…”…所有的声音在我耳边嗡嗡作响，
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我的注意力，几乎全部被角落那道冰冷的视线攫取。
张起灵依旧沉默，他微微抬了下头，帽檐下的阴影似乎更浓重了，
那目光落在我紧握着玉佩的手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极其缓慢地移开，
重新落回那个打开的青铜盒上。整个过程，他没有说一个字，没有移动一步，
却像一块巨大的磁石，牢牢吸住了我的感官。“这东西，” 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手指轻轻拂过人皮地图上那个扭曲的虫形符号，“指向一个地方。
虫谷。”“虫谷”两个字出口的瞬间，店内的空气再次冻结。吴邪猛地吸了一口气，
脸色煞白，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惧。王胖子夸张的笑声戛然而止，小眼睛里的轻松彻底消失，
只剩下凝重。黑瞎子墨镜后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嘴角那抹玩味的弧度消失了。
解雨臣把玩玉珠的手指停住，眼神锐利如鹰隼。而角落里的张起灵，
在听到“虫谷”二字的刹那，帽檐下的阴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他插在衣兜里的手，
极轻微地蜷缩了一下，指关节在布料下绷紧了一瞬，随即又恢复成那副冰冷的雕塑模样。
那细微的动作快如闪电，若非我一直留意着他，几乎无法捕捉。“云南，滇西，野人山深处。
” 我补充道，目光扫过众人各异的神色，“地图和铃铛，是钥匙，也是…诱饵。
” 我的指尖点了点铃铛表面那层诡异的暗红薄膜，“这东西，叫‘引魂铃’。铃响，
会招来…虫谷里的‘东西’。”一片死寂。只有窗外越来越急的雨声，
哗啦啦地敲打着屋顶和地面，像是无数只手在急切地拍打。解雨臣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脸上的笑容淡去，声音依旧平稳，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这趟水太浑。老板，
二十万，盒子给我。后面的事，解家来处理。你没必要蹚进去。”黑瞎子嗤笑一声，
站直了身体，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花儿爷，解家手再长，
也未必能伸进虫谷那鬼地方。这玩意儿，”他指了指盒子，“沾上了因果，甩是甩不掉的。
妹子，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罕见的认真。“抽身？怎么抽？
” 吴邪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这盒子已经开了！
引魂铃的气味已经散出来了！那些东西…它们会找过来的！老板，你…”他看向我，
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焦急，还有一丝绝望，“你根本不知道你卷进了什么！
”“怕个球！”王胖子一拍大腿，嗓门又大了起来，试图驱散恐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管他什么虫谷蛇谷，有胖爷这把子力气，有小哥的绝世武功，有天真同志的聪明才智，
还有这位…”他瞟了一眼解雨臣和黑瞎子，“…呃，这两位爷的钞能力和瞎能力，
还怕护不住一个老板？”他的目光最后落在我身上，小眼睛飞快地眨了眨，
语气刻意放得轻松：“老板，放心！胖爷我跟你保证，绝对把你全须全尾地带回来！
不过嘛…”他搓了搓手，嘿嘿一笑，“这趟的劳务费，咱们是不是得提前说道说道？
亲兄弟明算账嘛！”就在胖子唾沫横飞地试图讨价还价时，角落里的张起灵动了。
他像一道无声的影子，瞬间就来到了柜台前，速度快得让人视网膜只来得及捕捉到一抹残影。
他没有看任何人，也没有说话，直接伸出两根奇长的手指——那手指关节分明，
蕴藏着难以想象的力量——精准地捏住了青铜盒里那枚“引魂铃”的铃身。他的动作极稳，
没有碰到那层诡异的暗红薄膜。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捏着铃铛，转身，
一步就跨到了门口，融入了门外瓢泼的雨幕之中。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连帽衫，
勾勒出他挺拔而孤绝的背影。他停住了，微微侧过头。雨水顺着他冷硬的下颌线滴落。
一个极其低哑、几乎被雨声淹没，却又清晰得如同冰锥刺入耳膜的声音传来：“走。
”不是询问，不是邀请，是命令。目标，虫谷。---热带雨林的空气是粘稠的，
饱含着腐烂枝叶和浓重水汽的闷热，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黏腻的触感。
参天的古木虬结缠绕，巨大的板状根如同巨兽的爪子深扎进黑褐色的腐殖土里，
浓密的树冠在头顶交织成一片不见天日的墨绿色穹顶，
只有零星的光斑如同碎金般艰难地洒落下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细小尘埃和嗡嗡作响的蚊蚋。
脚下的路早已被疯狂滋生的藤蔓和湿滑的苔藓吞噬殆尽，
每一步都踩在松软、随时可能陷落的枯枝败叶之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嗤”声。
王胖子挥舞着一把锋利的开山刀在前头开路，刀刃砍断坚韧的藤蔓时发出沉闷的“嚓嚓”声，
汗珠顺着他通红的脖颈滚落，浸湿了后背的衣衫。“他娘的，这鬼地方！
胖爷我当年在塔木陀也没这么遭罪！”他一边砍一边骂骂咧咧，
声音在密闭的丛林里显得有些沉闷。吴邪紧随其后，脸上混杂着紧张和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
他时不时低头看看手中那个特制的、防水防潮的平板电脑，
上面显示着根据人皮地图和我对古文字解读后修正的路线图。汗水浸湿了他的鬓角，
眼镜片上也蒙了一层薄薄的水汽。“胖子，往左偏十五度！前面应该有条干涸的古河道，
沿着河道走能节省点体力！”他声音急促地指挥着，
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浓得化不开的绿意，仿佛每一片叶子后面都潜藏着致命的威胁。
解雨臣走在队伍中间偏后，姿态依旧是这群人中唯一保持优雅的。
他昂贵的冲锋衣上不可避免地沾上了泥点和植物汁液，但他步履从容，
仿佛只是在自家的后花园散步。他手中捻着那串玉珠，目光却锐利如鹰隼，
冷静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脚下的痕迹、树干上细微的刻痕，大脑飞速运转，
评估着每一步的风险与价值。偶尔，他的视线会若有若无地扫过我，
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审视，像是在计算一件古玩的潜在价值。黑瞎子则像个幽灵，
时而在队伍左侧的密林中闪现，时而又出现在右前方一块突兀的巨石上。
他嘴里叼着一根不知名的草茎，墨镜后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照灯，
扫过树梢、藤蔓根部、湿滑的石块。
他总能提前几步发现那些伪装得极好的、色彩斑斓的毒蛇，
或者悬挂在藤蔓上、伪装成枯叶的毒蛙，用一根随手捡来的树枝精准地挑开，
动作随意得如同在拨弄路边的石子。他很少说话，但每一次看似不经意的站位，
都隐隐将队伍侧翼可能的威胁点纳入他的控制范围。张起灵走在最后。他像一道无声的屏障，
隔绝了身后那仿佛无穷无尽的、充满窥视感的丛林。连帽衫的帽子依旧低低压着，
只露出线条冷峻的下巴。他步履无声，每一步都踏在最为坚实的位置，目光沉静如水，
却覆盖着整支队伍的每一个角落。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安定力量，
让人下意识地觉得，只要他在后方，危险便无法从背后袭来。而我，
则被有意无意地护在队伍相对安全的中段位置。吴邪会时不时回头确认我的状况，
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老板，还能坚持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 解雨臣则会在我脚下打滑时，不动声色地伸手虚扶一下，动作绅士而疏离：“小心脚下。
” 黑瞎子偶尔会从前面抛过来一个不知名的野果，带着痞气的笑：“妹子，补充点维生素，
别拖后腿啊。” 王胖子则是一贯的大嗓门：“老板放心走！有胖爷在，
啥妖魔鬼怪都近不了你的身！”只有张起灵，他从不回头看我，也从未说过一个字。
但有好几次，当我被横亘的粗壮气根绊得一个趔趄，或者脚下湿滑的苔藓让我重心不稳时，
总有一股极其轻微、却又无比稳定的力道从斜后方传来，像一只无形的手，
在我即将摔倒的瞬间，恰到好处地托住我的手臂或后背，助我稳住身形。那力道一触即收，
快得仿佛是我的错觉。当我惊魂未定地回头望去时，
只能看到他沉默低垂的帽檐和雨中模糊的侧影。队伍艰难地跋涉了不知多久，
前方的密林豁然开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