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要求我必须赢过那个私生女。她撕碎我的画册:“学这些能考上清华吗?
”高考放榜那晚,我把成绩单捧给她:“730分,够不够?”转身却从28层跃下。
后来妈妈在我书桌发现23本日记。最后一页写着:“妈,
私生女从没赢过我...可我也从没赢过你。”第二天,人们发现母亲抱着我的相册,
永远睡在了我坠落的地方。---苏梅的手,保养得宜,骨节却绷得发白,
像捏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她攥着那张薄薄的成绩单,
眼睛死死盯在顶端的数字上——“730”。客厅顶灯惨白的光泼下来,
照得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抽动都纤毫毕现。那是一种近乎痉挛的狂喜,
从紧绷的嘴角开始蔓延,迅速爬满整张脸,
最终点燃了那双因常年焦虑而显得过于锐利的眼睛。光芒亮得骇人。
“晚晚…”她的声音拔高了,带着一种被砂纸磨砺过的尖锐,又掺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730!老天开眼!真是730!”她猛地抬起头,视线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来,
灼热地落在我脸上。我甚至能感觉到皮肤上细微的刺痛感。我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
脚下是光洁冰冷的大理石地砖,倒映着我模糊的影子,像一滩即将干涸的水渍。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着,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早已疲惫不堪的神经。
我看着她脸上那层因巨大喜悦而浮起的、不正常的红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张成绩单,
是我用无数个无眠的夜晚、用被试卷磨出薄茧的手指、用几乎被掏空的灵魂换来的。此刻,
它被苏梅紧紧攥着,像一面宣告她最终胜利的旗帜。够了。真的够了。“妈,
”我的声音飘出来,轻得如同窗外被风吹散的柳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穿透了客厅里凝固的空气,“够不够?”苏梅脸上的狂喜凝固了一瞬,
随即被一种更深、更汹涌的激动覆盖。“够?当然够!太够了!晚晚,你是妈妈的骄傲!
妈妈就知道!就知道你能行!”她几乎是扑过来,带着一股浓烈的、属于她常用香水的气息,
那是种昂贵的花香调,此刻却让我窒息。她张开手臂,试图拥抱我。
我下意识地、极其轻微地向后撤了半步。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她拥抱的姿势僵在半空。
她似乎并未察觉,或者根本不在意。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那张纸吸走了,
眼神贪婪地反复舔舐着那三个数字,仿佛那是世间唯一的珍宝。“清华!北大!随你挑!
晚晚,我们熬出来了!终于熬出来了!让那个狐狸精生的贱种看看!
让她看看什么叫云泥之别!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你比?”她语速飞快,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空气里。“那个狐狸精生的贱种”——林薇。这个名字,
从我有记忆起,就伴随着母亲咬牙切齿的诅咒和冰冷的指令,深深烙进我的骨髓里。
第一次见到林薇,是在我十二岁那年的春节。父亲林国栋,
那个在我七岁后便彻底消失在生活里的男人,罕见地打来电话,
声音里带着一种刻意的、不自然的亲昵,邀请我们去参加他母亲,
也就是我名义上的奶奶的七十大寿。苏梅捏着话筒,指关节用力到泛白,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会把电话摔碎。最终,她嘴角扯出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对着话筒说:“去,
当然要去。让晚晚好好给她奶奶拜寿。”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暖意,只有淬了毒的冰。
寿宴设在一家金碧辉煌的酒店包间。水晶吊灯折射出刺眼的光,
空气里弥漫着油腻的饭菜香和虚伪的寒暄。苏梅穿着一身昂贵的宝蓝色套装,下巴微微抬起,
像一只随时准备投入战斗的孔雀,紧紧攥着我的手走进那扇巨大的雕花门。她的手心冰凉,
全是冷汗。门内,喧闹声浪扑面而来。我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
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位旁边的林国栋。他胖了些,红光满面,
正笑着和一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说话。那女孩大约八九岁,扎着精致的羊角辫,
眼睛很大,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像橱窗里精心打扮的洋娃娃。
她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芭比娃娃礼盒,正仰着脸对林国栋说着什么,
林国栋则宠溺地揉着她的头发。那画面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猛地捅进我的眼睛。
我下意识地想抽回被苏梅攥着的手,却被她更用力地捏住,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
疼痛让我瞬间清醒。“晚晚,看见了吗?”苏梅俯下身,嘴唇几乎贴着我的耳廓,
温热的呼吸喷在皮肤上,却激起一阵寒颤。她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冰锥,
狠狠凿进我的耳膜,“那个野种,林薇。记住她这张脸。记住,你这辈子,
都得把她踩在脚底下!用你的一切,把她踩进泥里!让她永远翻不了身!懂吗?
”那声音里的怨毒,让我浑身发冷。我被迫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那个粉色的身影。
林薇似乎察觉到我的注视,也看了过来。她的眼神清澈,带着一丝孩子气的懵懂和好奇。
那一瞬间,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羞耻和痛苦攫住了我。我猛地低下头,
死死盯着自己脚上那双擦得锃亮却依旧显得陈旧的黑色小皮鞋。鞋尖上,
映着天花板上扭曲的灯光,也映着我自己苍白扭曲的脸。就是从那一刻起,林薇这个名字,
不再是一个简单的符号。她成了悬在我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成了苏梅衡量我价值的唯一标尺,成了我人生这场永无止境、令人窒息的竞赛中,
那个必须被彻底碾压的假想敌。苏梅的世界里,只剩下一个执念:我,林晚,
必须全方位地、彻底地、不留余地地赢过林薇。这成了支撑她活下去的全部意义,
也成了勒住我脖颈、让我无法呼吸的绞索。客厅里,苏梅的声音还在持续拔高,
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亢奋。她挥舞着那张成绩单,仿佛那不是一张纸,
而是她失而复得的权杖和冠冕。“我现在就打电话!打给你爸!打给所有人!让他们都看看!
我苏梅的女儿!状元!”她像一阵旋风般冲向沙发,抓起她那只昂贵的鳄鱼皮手袋,
急切地翻找着手机,指甲在光滑的皮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那张730分的成绩单,
被她随手扔在冰冷的玻璃茶几上,像一片被风吹落的枯叶。茶几光滑的表面,
清晰地映出天花板上繁复吊灯冰冷的几何图案,也映出我此刻空洞的眼神。
胃里那股翻搅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喉咙口涌上一股铁锈般的腥甜。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因为狂喜而显得面目有些陌生的女人,她正激动地按着手机屏幕,
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客厅顶灯的光在她精心打理的发髻上投下一圈冷硬的光晕。够了。
真的够了。我转过身,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飘落,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沉重的防盗门在我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客厅里那令人窒息的喧嚣。
楼道里的感应灯应声而亮,惨白的光线倾泻而下,勾勒出狭窄、陡峭、盘旋向上的楼梯轮廓。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陈旧涂料混合的气味。脚步踏上第一级台阶,发出轻微的“嗒”声。
这声音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我空茫的意识里漾开一圈微弱的涟漪。一级,又一级。
鞋底摩擦着水泥台阶,单调的声响在寂静的楼道里被放大,空洞地回响着,仿佛永无止境。
眼前开始模糊,楼梯的线条扭曲变形。那些被刻意深埋的画面,却随着脚步的升高,
异常清晰地翻涌上来,带着尖锐的棱角,狠狠刮擦着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
那是初三的一个周末午后。难得的喘息间隙,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摊开那本厚厚的素描本。
铅笔在粗糙的纸面上沙沙作响,线条流淌,勾勒出一片在夏日阳光下盛放的向日葵田。
金色的花瓣肆意舒展,朝着天空的方向,仿佛要挣脱纸张的束缚。画笔是唯一的出口,
那些无法言说的疲惫、压抑,以及心底深处对阳光和自由的微弱渴望,都随着笔尖的游走,
暂时找到了安放之处。那一刻,指尖沾染的铅灰,是唯一真实的温度。“砰!
”门被毫无预兆地大力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响。苏梅像一尊骤然降临的煞神,
带着屋外刺眼的阳光和令人窒息的冷意闯了进来。
她一眼就锁定了我膝上的画本和手中来不及放下的铅笔。她的目光像淬了冰的探针,
精准地刺向我笔下那片金色的田野。“林晚!你在干什么?!
”尖利的声音瞬间撕裂了房间里短暂的宁静。她几步冲到我面前,一把夺过那本画册。
纸张撕裂的声音尖锐得刺耳,像垂死鸟类的哀鸣。我猛地站起身,
下意识地伸手想夺回来:“妈!还给我!”“还给你?”苏梅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暴怒,
她高高扬起手,将那本承载了我无数隐秘心事的画册狠狠摔在地上!脆弱的纸张散落一地,
那幅尚未完成的向日葵被踩在她光洁的拖鞋底下,金色的花瓣瞬间被碾碎、污损。
“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能考上清华吗?能让你赢过那个贱人生的野种吗?啊?!
”她俯视着我,眼神里燃烧着一种近乎毁灭的火焰,“画!我让你画!浪费时间!不知所谓!
” 她一边厉声斥骂,一边用脚狠狠碾着地上的画纸,仿佛要彻底抹去这“无用”的罪证。
我僵在原地,像一尊被瞬间抽空血液的石膏像。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
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视线里,那被踩碎的向日葵花瓣,变成了无数细小的、金色的碎片,
旋转着,扎进我的瞳孔里。我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才勉强压住喉咙里那声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哽咽。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留下几个月牙形的、渗血的凹痕。那是我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某种支撑着我的东西,
在身体内部无声地碎裂了。阳光不再眷顾这间屋子,世界骤然失去了颜色,
只剩下满地狼藉的纸屑和母亲扭曲愤怒的面孔。脚步还在机械地向上挪动。
楼梯间狭窄的窗户洞开,夏夜的风猛地灌进来,带着白日残留的燥热,
吹在脸上却只感到一片冰冷的麻木。风撩起额前的碎发,露出底下紧贴皮肤的冷汗。
那本被撕碎的画册,只是漫长窒息岁月里微不足道的一页。更多被碾压、被剥夺的碎片,
随着每一步台阶的升高,汹涌地撞击着记忆的闸门。高一那年,市里举办中学生钢琴比赛。
林薇毫无悬念地拿下了初中组金奖。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到了苏梅耳中。那天晚饭时,
家里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苏梅阴沉着脸,筷子重重地戳在碗碟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她没看我,但那种无声的、沉重的压迫感,像冰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一寸寸淹没我。
“晚晚,”她终于开口,声音像结了冰,听不出丝毫情绪,“从明天起,
每天加练三个小时钢琴。”我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抖,几粒米饭掉在桌面上。
喉咙干涩得发紧:“妈…我…我每天的功课已经很多了,晚上还要做竞赛题,
再加三个小时琴,我…”“功课?”她猛地抬眼,目光锐利得像刀子,直直刺向我,
“功课做不完就少睡点觉!钢琴练不好就说明你练得不够!林薇能拿金奖,你为什么不能?
她那个下贱胚子都能做到,你凭什么做不到?!”她的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质问,“你是不是也想学她那个狐狸精妈,只会用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我告诉你林晚,你是我苏梅的女儿!你身上流的是我的血!你必须比她强!
必须比她强一百倍、一千倍!听见没有?!”碗里的米饭变得冰冷而难以下咽。
胃里像塞满了沉重的石块。那句“必须比她强”,像一道冰冷的铁箍,死死勒住了我的心脏,
每一次搏动都带来尖锐的疼痛。那天起,我的睡眠时间被无情地压缩到不足五个小时。深夜,
万籁俱寂,只有书房角落那架昂贵的施坦威钢琴发出单调、重复的音符,像永无止境的拷问,
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指尖在黑白琴键上机械地移动,
手腕因为长时间的重复动作而酸痛僵硬。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只有对面楼零星几盏灯火,像遥远而冷漠的眼睛。困倦排山倒海般袭来,
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脑袋一点一点,好几次几乎要磕在冰冷的琴键上。
可只要动作稍有迟缓,身后沙发上苏梅那冰冷、审视的目光,便像无形的鞭子抽打过来,
让我瞬间惊醒,强迫自己挺直脊背,继续在单调的音阶里沉浮。那些音符不再是音乐,
它们变成了沉重的枷锁,每一个都敲打在早已疲惫不堪的灵魂上。高二上学期,
期中考试前一周。压力像不断收紧的绞索,勒得我几乎无法呼吸。学校后巷的垃圾箱旁,
我发现了一只蜷缩在破纸箱里的、瘦骨嶙峋的小橘猫。它那么小,
眼睛还蒙着一层淡淡的蓝膜,微弱地喵喵叫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一种近乎本能的怜悯攫住了我。我偷偷把它带回了家,藏在储物间最角落的旧纸箱里,
用零花钱买了最便宜的猫粮和牛奶。那是我灰暗世界里,
偷偷藏起的一小团微弱的、毛茸茸的暖意。每天深夜,等苏梅房间的灯熄了,
我才敢蹑手蹑脚地溜进储物间,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看着它小口小口地舔着牛奶,
发出满足的呼噜声。指尖触摸到它温暖柔软的小身体,感受着那微弱却真实的心跳,
是我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里,唯一能感受到的、活着的温度。我甚至给它起了个名字,
叫“小光”,那是我心底不敢宣之于口的、对温暖和自由的渴望。然而,
这偷来的微光只持续了不到一周。那是个阴沉的下午,我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放学回家。
刚推开家门,一股浓烈的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呛得我一阵咳嗽。客厅里,苏梅背对着我,
正拿着拖把用力擦洗着储物间门口的地板。听到开门声,她直起身,面无表情地转过头,
手里还拎着一个空空如也的、散发着消毒水味的纸箱——那是小光的窝。
我的心脏瞬间沉到了冰冷的谷底。“妈…我的猫呢?”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猫?
”苏梅冷冷地哼了一声,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嫌恶和冰冷,“扔了。垃圾堆捡来的脏东西,
浑身是病,还掉毛。万一影响你学习怎么办?万一传染给你病菌耽误了考试怎么办?
”她把那个空纸箱随手扔进墙角的垃圾桶里,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那声音却像重锤砸在我的心上。“林晚,你给我记清楚,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学习!
赢过林薇!其他的,想都别想!再让我发现你弄这些没用的东西,后果你自己清楚!
”她的话语像淬了冰的鞭子,狠狠抽打过来。我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储物间门口的地板上,还残留着几根橘黄色的细小绒毛,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那么刺眼,
又那么无助。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我猛地捂住嘴,冲进洗手间,
对着冰冷的马桶剧烈地干呕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混合着胃酸灼烧喉咙的痛楚。
冰冷的地砖透过薄薄的校服裤子,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
那只小橘猫最后一声微弱的、惊慌的喵叫,仿佛还在耳边回荡。那点偷来的暖意,
连同我对“小光”这个名字的微弱寄托,被母亲轻易地、彻底地碾碎了,
像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尘。也是在那天深夜,我第一次在手臂内侧,用削得极尖的铅笔,
留下了一道歪歪扭扭的、渗着血珠的划痕。尖锐的疼痛刺破麻木,
带来一种扭曲的、短暂的释放感。脚步越来越沉重,每一次抬起都像拖着千斤重担。
肺叶像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楼梯间的感应灯随着我的脚步,
一盏接一盏地亮起,又在身后无声熄灭,像一条通往无尽黑暗的、明灭不定的通道。终于,
那扇厚重的、通往天台的防火门出现在眼前。门上的绿色逃生标志在黑暗中幽幽地亮着,
像一只诡异的眼睛。门没有上锁,只是虚掩着。我伸出手,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布满铁锈的门板,轻轻一推。“吱呀——”门轴发出刺耳干涩的呻吟,
在死寂的夜里传得很远。一股强劲、毫无遮拦的风猛地灌了进来,
带着城市夜晚特有的、混杂着灰尘和远处车流尾气的味道,瞬间吹透了我单薄的衣衫。
眼前豁然开朗。我走了出去。二十八层楼顶的风,凛冽得如同实质,带着巨大的呼啸声,
毫无阻碍地穿透单薄的校服,刺进骨头缝里。脚下的水泥地坪粗糙冰冷,
边缘是一圈低矮的、象征性的护栏,在浓重的夜色里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整个城市匍匐在脚下,无数灯火汇聚成一片流动的、璀璨的星河,一直蔓延到视野的尽头,
与深沉的夜幕交融。远处,霓虹灯牌闪烁跳跃,勾勒出巨大的商业广告轮廓。高架桥上,
车灯汇成一条条流动的光河,无声地穿梭。这景象壮阔得令人心悸,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我慢慢走到天台边缘,粗糙的水泥边缘摩擦着鞋底。风更大了,吹得头发疯狂飞舞,
抽打在脸上,有些疼。我低下头,俯瞰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二十八层的高度,
足以让地面的一切都变得渺小而模糊。路灯像散落的萤火虫,行人是移动的小黑点,
偶尔驶过的汽车像缓慢爬行的甲虫。那深渊般的黑暗,像一个巨大的、无声的邀请。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一下,又一下。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
胃里那翻江倒海的感觉奇迹般地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彻底的、令人疲惫的空洞。
脑海里最后闪过的,是苏梅捧着那张730分成绩单时,那张被狂喜扭曲的脸。
那光芒万丈的730分,像一枚沉重的勋章,终于满足了她的全部期待,
也彻底压垮了我生命中最后一根稻草。够了。真的…够了。我闭上眼,
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肺叶被刺得生疼。然后,身体微微前倾,重心脱离了坚实的楼顶。
风声骤然在耳边放大,变成震耳欲聋的咆哮,撕扯着耳膜。失重感像一只冰冷的大手,
瞬间攫住了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心脏猛地一缩,随即是彻底的失重。
身体像一片被狂风卷走的枯叶,急速下坠。视野里,那些璀璨的灯火骤然拉长、扭曲,
变成无数道炫目而冰冷的光带,在眼前疯狂地旋转、舞动,交织成一片光怪陆离的漩涡。
风声灌满了耳朵,淹没了世间一切声音。下坠,永无止境的下坠。时间被无限拉长,
又仿佛在瞬间凝固。在意识彻底被黑暗吞噬前的最后一瞬,一个模糊而遥远的念头,
像水底的泡沫般浮起:妈妈,我赢过她了。赢过林薇了。也…赢过你了。……客厅里,
苏梅正对着手机激动地诉说着,声音高亢得变了调:“…对!730!清北随便挑!
我就说我们家晚晚是最棒的!比某些人强一百倍!…” 她一边说,一边习惯性地转头,
想用眼神再次确认这份无上的荣光。然而,视线所及,只有空荡荡的玄关和紧闭的防盗门。
那个刚刚还站在这里,捧给她“胜利果实”的身影,不见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像冰冷的蛇,倏地爬上心头。她皱了下眉,对着话筒匆匆敷衍几句:“…哎,回头再聊,
晚晚可能回房间了…” 她挂断电话,踩着拖鞋快步走向我的卧室。门虚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