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陨落大神的觉醒我奉命唤醒那位彻底陨落的大神。昔日的挚友为阻止我几乎倾尽家财，
如今的仇敌对我追杀不休。直到天宫坍塌，
诸神才跪在我身前恳求：“只有他才能救我们……”可我看着镜中自己陌生又熟悉的脸孔，
忽然明白了——这具身体不过是他碎裂的灵魂之一。更可怕的是，想要救世，
就必须让那些散落在各界、甚至已成道祖的灵魂碎片自我献祭。包括我自己。
而第一个道祖冷笑着将我打落深渊：“为什么他们都反对你？蠢货，
因为我就是亲手将他拆解的存在。”碎裂。彻底的碎裂。我看着镜子里那张脸，
像看一件陌生的残破瓷器。眉骨处有道新添的疤，很深，横亘在熟悉的轮廓上，
像一条丑陋的蜈蚣，将记忆里那张应该属于“他”的、英挺冷肃的面孔狠狠撕裂。不，
或许撕裂的不是脸，是更深处的东西。指尖抚过那粗糙凸起的伤痕，触感冰凉。
这双眼睛……这双疲惫充血、布满血丝的眼睛……是我吗？属于我？
还是属于……某个在无尽岁月的轮回与切割中早已粉身碎骨的影子？
镜子边缘粗糙的锈蚀木框扎得掌心生疼，这简陋的地方是血影堂最深处一间废弃的密室，
唯一值钱的就是这面镶了半圈黄铜的旧镜子。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
混合着地底深处特有的、岩石渗出的湿冷寒气。墙壁是裸露的、深黑的条石，冰冷坚硬，
缝隙里渗出凝结的水珠，如同石头的泪。一盏劣质的符文灯悬在头顶蛛网里，
那微弱惨绿的光晕不稳定地摇曳着，每一次明暗交替，
都让墙上我投下的扭曲影子抽搐、变形，像垂死的怪物。就在前天，“千面叟”罗不笑死了。
死于我布下的星尘砂陷阱，那是一种沾身即如跗骨之蛆，会一点点啃噬骨髓的阴毒玩意儿。
我亲眼看着这老妖怪半边身子在惨绿光焰中化为飞灰，另一边的脸还在疯狂大笑，
露出满口焦黑的牙齿，用仅剩的半只手遥遥点着我的方向，
口型分明在说：“下一个……是你……”罗不笑是谁的人？不知道。也许是林暮云的，
也许是其他那些更深的、藏在天宫阴影里的巨擘。我只知道，想要阻拦我“唤醒他”的人，
都该死。无论他们披着什么皮，曾经有过多好听的名头。林暮云……念出这个名字，
胸腔里翻涌的不是旧友重逢的暖意，而是一股冰冷的腥甜，几乎要从喉咙口喷出来。
谁能想到？曾经在凡尘共饮一壶浊酒，睡过最破烂的草堆，为一块干硬的饼子合力打过地痞，
同享有难同当的生死兄弟林暮云……如今已是灵霄殿上执掌兵戈、赫赫有名的“铁狱神君”。
也是他，第一个发现我的踪迹，第一个调动天宫秘卫像猎犬一样咬住我的尾巴，
第一个不惜毁掉下界数十个凡俗国度也要阻止我接近那些埋藏着大神“道茧”的秘境。
“秦川，收手！他不能醒！他不该醒！”那日，巨大的天神法相投影穿透破碎的云层，
威严的声音震得万里山河都在嗡鸣，
那张我曾无比熟悉、如今却只剩下冰冷神性的面孔遮天蔽日。云层下方，
是即将被汹涌天火吞没、即将化作焦土的清河七郡。数百万生灵绝望的哭嚎穿透云层，
刺得我耳膜生疼。“就凭他那些破碎的‘尸骸’，只会在世间掀起比上古更可怕的浩劫！
停下来！为了苍生！”为了苍生？呵。苍生……不过是上位者棋秤上随手可弃的子。
天宫需要的只是安稳，需要的是一个能稳稳坐在凌霄殿上的泥胎木偶，
不是一个可能打败一切、撕裂规则的存在。我抬起脸，隔着遥远的空间，
看着那高踞云端的神明法相，目光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林暮云，你拦不住。
”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某种嘶哑的穿透力，压过火焰燃烧山河的噼啪爆裂，“该醒的，
终会醒。”在身后清河七郡的哭喊化为凄厉绝响的刹那，
我捏碎了袖中一枚刻满细密符文的古玉。空间扭曲的力量瞬间将我扯走。
林暮云那愤怒欲狂的咆哮和我指尖残留的古玉粉末一起被抛进了破碎的虚空乱流里。
代价……是身后那片燃烧殆尽、永远焦黑、再无声息的大地。那一刹，
我听见一个声音在心底的深渊尖啸，仿佛镜中那张扭曲的脸在控诉，
又仿佛无数被吞噬的灵魂在怒吼。那不是别人的声音。那就是……在我灵魂深处某个裂痕里，
属于大神亿万分之一碎片发出的、不甘的嘶鸣。我猛地闭上眼，
将那声音和镜子里那个越来越陌生、越来越带着某种古老威严碎片的影子强行压了下去。
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的肉里，黏腻温热。“……该走了。”我对自己低语，
声音在空洞的石室里显得格外干涩。这处血影堂的密室已是难得的喘息之地。
但这宁静脆弱得像泡沫。罗不笑的死，就是戳破这泡沫的针。血影堂，
明面上是横跨数界的杀手组织，实际上是某个古老流派的后裔，
保存着关于“道茧”的部分秘密路径。
罗不笑负责镇守通向下一个目标的节点——古战场“万骸坟”。
2 灵魂碎片的秘密离开时我走得无声无息，密室的暗门在身后落下，
隔绝了那盏摇曳的魂灯和镜子里那张令人心悸的脸。通道很长，直通血影堂深处的情报秘库。
空气更加潮湿冰冷，脚下偶尔踩到散落的兽骨，发出清脆但被湿气包裹着的碎裂声。
墙壁上古老的岩画在微弱光线下显得狰狞扭曲，描绘着早已被遗忘的战争和图腾，线条粗犷，
颜色是暗淡发黑的朱砂。“他快撑不住了。”一个年轻、略带沙哑，
但又努力模仿沉稳的声音从甬道深处传来。“嘘……小心隔墙有耳。
”另一个更苍老、像砂纸摩擦岩石的声音低声斥责。声音断断续续，
但在死寂的通道里异常清晰。他们离秘库的暗门不远。鬼使神差，我停住脚步，
将自己完全融入石壁一处最深的、有着狰狞人面雕刻的阴影里。连呼吸都凝滞如岩石。
“……可那预言……万法崩塌……”年轻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焦灼，声音压低了些。
“天塌下来也轮不到我们顶！”老者的声音严厉了几分，“管好我们份内的事！
找到那些钥匙碎片，盯紧可能的‘容器’，这才是立身之本！
其他的……那是上面的大人们该头疼的！”钥匙碎片？容器？我的心猛地一沉。
一种极其不祥的冰冷预感，如同那条蜈蚣伤疤一样，爬上灵魂。“那……那个疯子，
秦川……他已经毁了三个地方了！像个挖地的老鼠！听说他甚至拆掉了天枢的……一个域！
就为了找主上的一点碎骨……”年轻声音透着难以置信的恐惧。“闭嘴！
”老者的呵斥带上了真正的紧张，“那不是我们能议论的！记住，主上的真灵碎片，
无论多么强大，都已经独立！他们就是新的生命！新的道祖！谁愿意被当成祭品吞噬掉？
这天底下，只有一个疯子才会不顾一切地去复活一个死人！上面说了，
真让秦川成功唤醒那位……所有独立成祖的碎片都会被强行剥夺‘自我’，
归于那个聚合的巨魂……那才是真正的浩劫！所以……必须阻止他，不惜一切！明白吗？！
”‘祭品’？‘吞噬’？‘剥夺自我’？这些冰冷、残酷到极致的字眼，像淬了毒的铁锥，
狠狠扎进我的耳膜，直抵脑中一片混沌未开的黑暗！
不笑临死时指向我的焦黑手指……林暮云不惜焚城的警告……无数纷乱破碎的影像猛地炸开，
又被一股庞大到无法抗拒的冰冷力量蛮横地重新组合！我不是在寻找遗物，
不是在拼凑一个沉眠的巨神！我是在为“他”这个最终的聚合灵魂，寻找……“祭品”！
而最顶级的祭品，就是那些早已羽化成蝶，成为一方巨擘、甚至高踞道祖之位的……“我”！
我是秦川……？不，我不是一个完整的人……我是……是“他”亿万残灵中的一个容器！
一个载体！一个注定要在“伟大复活”中粉碎消融的前菜！我的存在意义，
就是寻遍诸天万界，以我的魂为引，诱捕其他同样被切割开的、比我更强大的‘我’，
然后……和他们一起被献祭！一起归于那个冰冷无情的“本体”！剧烈的头痛骤然爆发，
仿佛灵魂正在被千万根烧红的细针穿刺、缝合。
一个极其古老、极其遥远、带着无尽痛苦与疲惫的低语，如同最深沉的海底传来的叹息，
穿透万古时空，
震荡着我的识海：“不够……容器……还需更多的碎片……‘我’……”这声音并非虚幻，
它充满了实质的拉扯力量，像是要将“秦川”这个渺小的个体意志彻底撕碎、融化、吸干，
只为让那沉眠核心汲取一点点可怜的养分！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手脚冰冷发僵，
仿佛血液都要在那低语声中冻结。
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强烈排斥感和恐惧感疯狂滋生——对那个声音的恐惧，
对那个“本体”的恐惧！“谁在那里？！”老者的厉喝如同惊雷，在寂静的甬道里炸响。
暴露了！秘库门口的符文灯光束猛地扫了过来，将通道照得如同白昼。光影交错间，
我只看到两张瞬间凝固的、写满惊恐的脸。年轻的那个穿着血影堂低阶管事的蓝灰劲装，
脸上甚至带着点尚未褪尽的稚气。那个老者则一身墨绿长袍，
袖口绣着暗淡的星芒——是血影堂的副堂主之一，掌管秘库钥匙多年！
3 秘库深处的对决不能再等了。我身影一展，不再有丝毫遮掩，如同捕食的鬼魅，
裹挟着刺骨的杀意和刚才灵魂冲击带来的暴戾，直扑而出！“是你！快——！
”老者反应极快，翻手间一枚雕刻着狰狞鬼首的黑色玉符已然激发，
化做一道乌蒙蒙、怨魂哭嚎的光罩护在两人身前。同时，
他枯瘦如鸡爪的手掌狠拍在秘库沉重的青铜大门上，门上扭曲的符文瞬间被点亮。
那少年管事已然吓傻了，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想喊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声。
“砰！”我毫无花哨的一拳，凝聚着足以洞穿玄铁的力量，狠狠砸在鬼首光罩之上！
没有预料中的剧烈碰撞声，反而发出“嗤啦”一声，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入湿泥巴！
拳头表面的空气剧烈扭曲变形，狂暴的力量与乌光怨力激烈消融，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
光罩剧烈波动，怨魂虚影发出濒临破碎的凄厉尖啸。老者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但眼中闪过一抹狠色，他拼命将灵力注入玉符。
趁着这一瞬间的光罩阻挡和我前冲之势的凝滞，秘库厚重的青铜大门在刺耳的机括转动声中，
正缓缓向内打开一丝缝隙！门内吹出更加阴冷、夹杂着尘埃和古老纸帛霉味的气息。
钥匙碎片的情报……下一个道茧的位置……就在那扇门后！必须进去！
脑中那个冰冷威严的声音在咆哮，催促着，夹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渴望和吞噬的指令。
这让我自己感到恶心反胃，但我无法违逆！就在青铜大门缝隙打开到半尺宽的刹那——噗！
一声轻响，如同吹破了一个肥皂泡。不是光罩破碎。是我的左手。它……抬了起来。
完全不受我意志的控制。五指张开，掌心浮现出一个极其繁复、闪烁着幽暗青芒的符印，
像是某种古老图腾的烙印。它无视了我还在凝聚力量抗衡鬼首光罩的整个身体动作，
仿佛是一只独立出来的、拥有自己意志的手。那只手，迅捷如电，无声无息，
直接从内部穿透了尚未完全闭合的青铜大门缝隙！速度快得带起一道残影！没有声息，
没有能量碰撞的光影，只有那幽青符印在触碰冰冷青铜的瞬间，微光一闪。“嗡——！
”青铜大门上刚刚亮起、足以熔金化铁的重重禁制符文，连半息都没能支撑，
瞬间暗淡、破碎、湮灭，如同被投入烈焰的雪花！
门内的景象只惊鸿一瞥：无尽排立的巨大黑曜石书架，如同沉默的骸骨森林，
堆满了古卷、玉简、尘封的宝匣……门缝打开的视野有限，但在目光落点的角落，
一个不起眼的石龛正闪烁着微弱而独特的七色光晕。光晕中心，
是一块形状不规则的、近乎透明的晶核碎片，里面似乎封印着一滴凝固的黑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