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之时生死之日

一“诶，哥哥？”妹妹的声音带着一丝好奇的朦胧，“你说……人死了之后，会去哪里呀？

”我轻轻放下手中的书，看向依偎在被子里的她：“嗯……应该是去另一个世界吧。

”“那……会是什么样子的呢？”她的眼睛在昏暗的床头灯下闪烁着微光。“我想，

那会是个很美的地方。”我放柔了声音，“天空铺满柔软的云彩，地上开满了不知名的花。

也许……还能和心里一直想着的人，重新遇见呢。”“可是……死的时候，

一定会很痛吧……”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会的哦，

”我轻轻抚平她额前的碎发，“听说啊，人在最后那一刻，大脑会编织一个很幸福的梦，

把自己温柔地包裹起来，随着记忆的消失慢慢死去……这样，不也挺好的吗？

”“呼……呼……”均匀的呼吸声代替了追问。我替她掖好被角，熄灭床头那盏暖黄的小灯。

“晚安。”二“起床啦！大懒虫哥哥，太阳都晒屁股啦！”还没等我意识回笼，

刺眼的光线就蛮横地穿透了我的眼皮。我下意识地把脸埋进枕头，

企图抓住最后一丝黑暗的温存。就在这时，被窝里忽然钻进一团柔软温热的东西。

是家里那只粘人的小猫吧？我迷迷糊糊地想。“乖，让我摸摸……”我含糊地嘟囔着，

手探了过去，“咦？小家伙……你的毛呢？”一股凉意倏地窜上脊背。“哥——哥！

你、你往哪摸呢？！”不用看也知道，此刻妹妹的脸一定气得通红。我瞬间清醒，

猛地坐起身：“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是……”我慌忙解释，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睁开眼，却见她背对着我，过肩的头发遮住了侧脸，双手紧紧环抱着自己，肩膀微微耸动，

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笨蛋哥哥……还是第一次有男生……摸我这里……”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等等……我摸到的难道是？我僵硬地低头，盯着自己那只“罪魁祸手”，大脑一片空白。

时间仿佛凝固了。“哥哥？”她忽然转过头，眼眶红红的，声音却带着一丝促狭，

“你……还在回味吗？”“啊？不！怎么可能！”我像被烫到一样连忙否认，

“回味什么的……绝对没有！”“可是，”她歪着头，一脸天真，“我看你一会儿傻笑，

一会儿又皱着眉……难道真的很舒服吗？

”果然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初中生啊……这种问题也只有她能问得这么坦荡了。相比之下，

我这个比她大两岁的哥哥，反而显得束手束脚。“呃……说舒服……好像不太对。

说不舒服……好像也不完全是……”我含糊其辞，只想赶紧翻过这篇。“算了算了！

”她忽然跳下床，语气轻快起来，“快起来吃饭啦，哥哥！别忘了，

你答应今天要带我去坐——摩——天——轮的！对吧哥哥！”洗漱完毕，走到客厅。

一股强烈的疲惫感袭来，我下意识地瞥向墙上的挂钟。“七点？！

”我瞬间明白了这大清早的倦意从何而来，“你这么早就醒了？

”“谁让哥哥说要带我去游乐园嘛！”她得意地比了个“V”字，眼睛亮晶晶的，

“我六点就兴奋得睡不着啦！看，还给你做了早餐哦！怎么样？厉害吧!”她双手叉腰，

下巴微扬，脸上写满了“快夸我”我拉开椅子坐下，揉了揉依旧发沉的太阳穴。这桌子，

甚至这晨光，都带着一种过度饱和的、不真实的明亮感，如同精心布置的舞台。“厉害，

太厉害了……”我由衷地赞叹。餐桌上铺着素雅的格子桌布——这是妹妹最喜欢的样式。

中央果然摆得满满当当，远超我们两个人的量。两只形状完美的太阳蛋，边缘煎蛋，

边缘煎得金黄微焦；厚切吐司烤得恰到好处，

散发着小麦的焦香；温热的牛奶盛在印着小猫图案的马克杯里，袅袅热气升腾，

氤氲了她的笑脸。“妹妹，你脸上有面包屑。”我伸出手指轻轻地替她抹去。她微微一怔，

脸上迅速飞起两朵红云，下意识抿了抿嘴，低下头。“真是的！哥哥。

”我们住的是一栋两层的小别墅，父母因工作常年在外，

只留下我们和一只猫守着这片被树林环绕的家园。这里远离喧嚣，百米内不见人烟，

颇有几分隐居山林的意味。早餐后，我们爬上屋顶的小露台。一条蜿蜒的小路尽头，

隐约可见游乐场的轮廓，那座巨大的摩天轮在晨光中静静伫立。“哥哥，”妹妹倚着栏杆，

声音里满是憧憬，“你说，等我们坐到摩天轮最高的地方，能看见我们家吗？”“当然能，

”我笑着揉揉她的头发，“说不定……还能看到更远的地方呢。”“更远的地方？

”她好奇地追问，“那是什么地方？”“更远的地方嘛，就是……”奇怪，思绪突然卡了壳。

是太困了吗？“等我们上去了，不就知道了？”我含糊地带过。“嗯！”她用力点头，

雀跃地拉起我的手，“那快走吧！”更远的地方？头好痛，我记不起来了。

三“小猫乖乖看家哦，我们很快就回来啦！”妹妹抱起那只懒洋洋的橘猫，

亲昵地用脸颊蹭了蹭它毛茸茸的脑袋。刚踏出家门，妹妹就像只出笼的小鸟，

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慢点，看路。”“知道啦！”她忽然停下，转过身，对我伸出手，

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哥哥，牵着我嘛。”“都多大了……”我无奈。“就要哥哥牵！

好不好嘛！”她撒娇地晃着我的手。这爱撒娇的小性子，真是一点没变。“……好啦，

拿你没办法。”我伸出手。我这抵抗不了她撒娇的弱点，似乎也一点没变。

游乐园里果然人山人海，暑假的热浪裹挟着孩子们的欢笑和家长的叮咛。

像我们这样兄妹组合的游客，在携家带口的人群里显得格外醒目。我紧紧牵着妹妹的手，

登上摩天轮的车厢。门“咔哒”一声自动关上，巨大的圆轮开始缓缓转动。“哥哥，

”妹妹的声音忽然透出一丝不安，“天怎么……突然黑了？”几乎在摩天轮启动的瞬间，

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落下来，顷刻间变成瓢泼大雨。地面上的游客惊呼着四散奔逃，

寻找避雨之所。整个世界被一片灰蒙蒙的水雾笼罩，密集的雨线在玻璃窗上纵横流淌，

模糊了窗外的所有景象。“哥哥……我害怕。”她瑟缩了一下，靠过来，

冰凉的小脸贴上我的肩膀。我侧过身，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手掌安抚地拍着她的背：“别怕，

哥哥在呢。”小小的车厢悬停在灰暗的半空，仿佛与世隔绝。四周安静得可怕，

只剩下雨点密集敲打车顶和玻璃的“噼啪”声，清晰得令人心悸。不知过了多久，

雨势毫无征兆地停了。天空如同被快速擦洗过一般，重新变得清澈透亮。

当我们能再次看清窗外时，车厢早已稳稳落地。偌大的游乐园空无一人，死一般寂静，

仿佛之前的喧嚣只是一场幻觉。游客们大概都匆匆回家了。“这天气……真是奇怪啊，

”我叹了口气，“到头来什么风景都没看到。”“没关系呀！”妹妹坐直身体，

脸上绽开明媚的笑容，“只要能跟哥哥一起坐摩天轮，我就超——级开心啦！我们回家吧，

哥哥？”“嗯，”我握紧她的手，“我们回家吧。”四回到家，

一股强烈的困倦感排山倒海般袭来。起得太早，又经历了那场突如其来的雨，

我几乎是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挪回房间，一头栽倒在柔软的床上。

后颈传来一阵熟悉的、毛茸茸的触感，带着轻微的痒意。

“小猫乖……自己玩去吧……”我困得眼皮打架，伸手去拽被子，“嗯？

小咪……你的毛……怎么变长了？欸？这被子……怎么扯不动？”那股熟悉的不祥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