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他们说我移植的是陆琛的记忆。没人告诉我，在他的记忆里，是我杀了他。
我看见自己握刀的双手，看见他倒下的眼神。警方正在调查陆琛的死因，
而我销毁了所有证据。当警察问我为什么这么做，我低声说：“我不能让他背负凶手的罪名。
”直到我第二次杀死他的记忆，才看见匕首上沾着的泥土——那是沈医生登山鞋特有的红泥。
——————————————————1 记忆碎片手术室的灯光白得刺眼，
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进我的瞳孔。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金属气息，
冰冷、干燥，吸进肺里都带着重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缝合不久的伤口，
那疼痛细密而顽固，提醒着我这具身体刚刚经历的切割与植入。“苏晚，放轻松。
”沈听白医生的声音隔着一层模糊的薄膜传来，温和、稳定，像他惯常握手术刀的手，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感。“记忆导入的过程，可能会有些…冲击。这是正常的。记住，
这只是数据，陆琛留下的数据。感受它，但不要被它淹没。”陆琛。
这个名字像一枚烧红的烙铁，猝不及防地烫在心上最柔软的地方。
巨大的悲伤瞬间攫住了我的喉咙，窒息感汹涌而来。他走了。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
带走了他温热的身体，只留下这团据说能承载他部分意识的冰冷数据，
被小心翼翼地植入我的大脑皮层。他们说，这是科技能给予的、最后的慰藉，
是让我能再次“触碰”他的方式。我闭上眼，努力想抓住那点虚幻的慰藉，
想看见他熟悉的笑容，想听见他低沉唤我名字的声音。黑暗，起初是纯粹的黑暗。然后，
毫无征兆地，碎片炸开了。不是温柔的光晕，不是模糊的暖意。
是冰冷的、尖锐的、带着铁锈腥气的现实碎片，狠狠楔进我的意识。画面一：一双手。
是我的手。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它们正紧紧握着一件东西。
视线猛地拉近——刀柄！冰凉的金属质感仿佛穿透了记忆的屏障，瞬间冻僵了我的指尖。
一把匕首。刀身狭窄，锐利，闪着不祥的寒光。刀尖……沾着一种粘稠的、暗红色的东西。
画面二：视线骤然抬起，对上一双眼睛。陆琛的眼睛。那双总是盛满笑意和纵容的眼睛，
此刻却像一面骤然碎裂的镜子。
里面清晰地倒映着我的脸——一张因惊愕和某种无法言说的情绪而扭曲的脸。
他的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只有一种……难以置信的、巨大的空洞。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眼前崩塌陷落。然后，那双眼睛里的光，熄灭了。身体，
像被抽去了所有骨头，沉重地、无声地向后倒去。“不——！”我猛地睁开眼，
喉咙里爆发出凄厉的嘶喊，像濒死的野兽。身体在手术床上剧烈地弹动，
试图挣脱那些无形的、冰冷的束缚带。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单薄的手术服，
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战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
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胸口的伤，痛得我几乎蜷缩起来。“苏晚！冷静！苏晚！
”沈听白的声音拔高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有力的手掌按住了我的肩膀，
带着医生的职业镇定。“是记忆冲击！深呼吸！看着我，苏晚！看着我！那是过去的影像，
不是现在！你安全！”他的脸在我剧烈晃动的视野里显得有些模糊，
但那双镜片后的眼睛异常锐利，紧紧锁住我。安全？我浑身筛糠般抖着，牙齿咯咯作响。
我安全吗？我刚刚……我刚刚在陆琛的记忆里，看见了自己握着刀！我看见他倒下去！
那冰冷的刀柄触感，那粘稠暗红的血，
还有他最后望向我的、熄灭的眼神……每一个细节都带着灼人的真实感，烙印在神经末梢，
比胸口的刀口更痛。“我看见……”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破碎的语句在冰冷的空气中打着旋，
“刀……我的手……血……陆琛他……”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像冰冷的潮水，
瞬间淹没了头顶。是我？是我杀了陆琛？这个念头像一颗剧毒的种子，一旦扎下根，
便疯狂地汲取着我所有的理智和力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猛地侧头干呕起来，
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胆汁的苦涩灼烧着喉咙。沈听白的手掌依旧沉稳地按着我的肩，
他的声音刻意放得更缓，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苏晚，记忆，
尤其是受到巨大冲击后留下的碎片，往往是扭曲的，不完整的。大脑为了保护主体，
会进行篡改、拼接，甚至投射。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相本身。
那可能只是陆琛极端痛苦下的某种主观投射，一种象征性的表达。明白吗？
”他的话语像一层薄冰，试图覆盖我意识深处那沸腾的、血腥的画面。主观投射？象征表达？
可那双手，那触感，那眼神……太真实了！真实到让我无法呼吸。
“可是……”我虚弱地反驳，每一个字都耗尽力气，
“太真了……”“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的典型症状。”沈听白的声音斩钉截铁，
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你刚刚经历了重大手术，身体极度虚弱，大脑处于高度敏感状态。
陆琛记忆中的痛苦，此刻被你的神经放大了无数倍，混淆了你自身的感知。你需要休息，
苏晚，让大脑平静下来。”他示意旁边的护士，“准备镇静剂，剂量稍轻。
”冰凉的液体顺着静脉流入身体，带来一种沉重的、向下拖拽的感觉。
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模糊，沈听白那张冷静的脸渐渐溶解在光晕里。但那把匕首的寒光，
陆琛最后空洞的眼神，却顽固地穿透药力，烙在意识深处，清晰得令人绝望。是我吗？
这个疑问，带着冰冷的钩刺，随着药力沉入了意识深处那片混沌的黑暗里。
---2 警局审讯身体像灌满了沉重的水银，每一次挪动都牵扯着无形的线，
带来迟滞的钝痛。医院消毒水的味道顽固地钻进鼻腔，混合着药物苦涩的气息，
构成一种令人窒息的背景音。沈听白医生查房时的身影在门口晃动，
他温润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叮嘱护士注意我的各项指标，语调平稳，滴水不漏。
他提及“记忆导入初期的不稳定状态”，建议“严格静养，避免外界强烈刺激”。静养？
避开刺激？我靠在冰冷的床头，目光空洞地落在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上。
静养只会让那片血腥的记忆碎片在脑海里一遍遍重播，清晰得如同刚刚发生。每一次重播，
那把匕首冰冷的触感就仿佛重新握在手中，
陆琛最后那难以置信的、熄灭的眼神就再一次刺穿我的心脏。每一次，
都带来新一轮的窒息和战栗。我甚至不敢闭上眼。病房的门被轻轻叩响。
不是护士那种轻快的节奏。“苏晚女士？”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克制。
门开了，两个身影走了进来。走在前面的男人约莫四十岁，身材结实，眼神锐利如鹰隼，
扫过病房的每一个角落，最终落在我脸上。他穿着深色的便服，
但那种笔挺的姿态和审视的目光，无声地宣告着他的身份——警察。
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些的警员，手里拿着一个记录本。“打扰了，苏女士。
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队长，李锋。”年长的警官出示了证件，声音沉稳，
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压力。“关于你丈夫陆琛先生不幸遇害的案子，
有些情况需要再向你核实一下。”心口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陆琛遇害……这几个字像淬毒的针，精准地刺入那片刻意被我压制的记忆伤口。
我下意识地抓紧了身下的床单，指尖冰凉。李锋的目光锐利地捕捉着我细微的反应。
“我们理解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和心情，苏女士。只是，案件调查需要，有几个时间点和细节，
希望能请你再确认一次。”他示意了一下身后的警员，对方立刻翻开了记录本。
“根据我们之前的询问，你说陆琛先生出事前晚，也就是11月3号晚上，
你们因为一些家庭琐事发生了争执？你情绪很激动，独自一人离开了家？
”11月3号……争执……独自离开……我的大脑一片混乱。
真实的记忆像蒙着一层厚重的水汽，模糊不清。但陆琛记忆里那双握刀的手，那绝望的眼神，
却无比清晰地跳了出来，疯狂地撕扯着我的神经。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
发出的声音嘶哑难辨：“……是。是的。”“你离开家后，去了哪里？有谁能证明吗？
”李锋追问，目光如炬。去了哪里？证明？混乱的记忆碎片搅动着，带来阵阵眩晕。
一个模糊的印象闪过——似乎是回了娘家？但那个念头像水中的倒影，稍一触碰就破碎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更强烈的、源自陆琛记忆的恐惧：那双手，那把刀，那片粘稠的暗红！
“我……我记不清了……”我痛苦地闭上眼睛，手指用力掐进掌心，
试图用身体的疼痛来对抗脑海里那血腥的影像。
“头很痛……车祸之后……很多事情都乱了……”这并非完全的谎言，
车祸确实造成了脑震荡和记忆损伤，但此刻，它成了一道绝佳的屏障，
隔开了我无法面对的质问。李锋沉默了几秒，那沉默带着无形的重量，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他似乎在评估我的状态。“苏女士，”他再次开口，语气放缓了一些，但内容却更加冰冷，
“我们在现场勘查时，发现了一些……矛盾点。比如，陆琛先生遇害的书房，
地面有非常细微的、不自然的擦拭痕迹，尤其是靠近书桌和门口的区域。痕迹很新。另外，
书房外走廊的监控探头，在案发时间段内，有一段大约十分钟的空白记录，
被人为破坏了存储数据。”擦拭痕迹？监控空白？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小锤子，
精准地敲打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陆琛的记忆碎片再次汹涌而至——那双手在混乱中似乎……擦拭过什么？
还有黑暗……一片突兀的黑暗……这些碎片疯狂地拼凑起来，
指向一个让我浑身血液几乎凝固的结论：是我！是我清理了现场！是我抹去了痕迹！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理智。
原了监控……如果他们找到了我留下的哪怕一丝一毫的痕迹……他们就会发现那个“凶手”！
那个在陆琛记忆里，握着刀的人！不行！绝对不行！一股近乎疯狂的念头攫住了我。
陆琛已经走了，带着满身的伤痕和我无法想象的痛苦。他那么骄傲，
那么干净的人……怎么能再被扣上“凶手”的污名？哪怕那个凶手……是我。
这个污名必须被抹去，彻底地、干净地抹去！由我来承担一切后果，但不能是他！绝不能！
“李队长……”我猛地抬起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颤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视线一片模糊，“求求你们……别查了……别查了好不好？”我语无伦次，
巨大的情绪冲击让我几乎无法组织语言，
天晚上……我不该和他吵……我不该离开……如果我当时在……他就不会……”我泣不成声，
身体因剧烈的抽搐而蜷缩起来，胸口的缝合线被扯得剧痛。
李锋和年轻的警员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情绪崩溃。李锋眉头紧锁，
锐利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是困惑？是审视？还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苏女士，请你冷静。”他试图安抚，语气带着职业性的克制，“我们理解你的悲痛，
但调查……”“不！你们不明白！”我几乎是尖叫着打断他，泪眼朦胧中，
陆琛最后那双空洞绝望的眼睛仿佛就在眼前，
们不能……不能把脏水泼到他身上……不能让他死了还要……”后面的话被剧烈的哽咽堵住，
只剩下破碎的呜咽在冰冷的病房里回荡。
我像个真正的、被巨大悲痛和自责彻底击垮的未亡人，哭得撕心裂肺，浑身颤抖。
李锋沉默地站在那里，锐利的目光在我崩溃的姿态上停留了很久很久。
病房里只剩下我绝望的哭泣声，和窗外灰暗天光投下的沉重阴影。
年轻警员拿着记录本的手有些无措地垂下。不知过了多久，李锋终于沉沉地叹了口气，
那叹息里带着一丝无奈和疲惫。“好吧，苏女士。今天先到这里。你好好休息。
”他示意年轻警员收起记录本，两人一前一后，脚步沉重地离开了病房。门轻轻关上，
隔绝了外面的世界。我瘫软在病床上，泪水依旧无声地流淌，浸湿了枕头。但胸腔里，
除了那撕心裂肺的痛，还有一种近乎虚脱的……决绝。我亲手埋葬了线索。为了他。陆琛，
我守住了你的清白。用我的余生，和这满身的罪孽。---3 毁灭证据家，不再是港湾。
推开那扇沉重的橡木门，扑面而来的不是熟悉的气息，而是冰冷的、凝固的空气，
带着灰尘和一种若有似无的、令人心悸的铁锈味。每一件熟悉的家具，
沙发、茶几、墙上的合影……都蒙上了一层诡异的阴影，
无声地诉说着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恐怖。尤其是那扇紧闭的书房门，
像一只沉默的、窥视的眼睛。我的目光死死锁在那扇门上，双腿如同灌了铅。
陆琛最后倒下的地方。也是……“我”行凶的地方。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刺痛肺叶。
我一步一步挪过去，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黄铜门把手，那金属的凉意瞬间窜遍全身，
激起一阵战栗。拧动，推开。“吱呀——”陈旧门轴发出的声音在死寂的房子里格外刺耳。
书房里的景象撞入眼帘。警方勘查的痕迹还在——地板上用粉笔圈出的模糊人形轮廓，
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烙印在深色的地毯上。书桌被挪动过，抽屉半开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