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终焉之海”的宝藏能实现任何愿望。当船长宣布航向那片不存在的水域时,
全船沸腾了。直到浓雾吞噬了第一个船员,血肉在众人面前化成血水。大副试图返航,
却被船长亲手锁进正被腐蚀的底舱:“要么找到宝藏,要么一起变成养料。
”幸存者发起叛变,夺过船舵瞬间,船底传来大副最后的惨叫。抵达终点时,
我们只看见一片会发光的珊瑚礁。船长突然大笑:“原来我们才是被钓上钩的鱼饵。
”1 起锚,向传说进发!“左满舵!目标,终焉之海!
”船长巴顿的声音像生锈的铁锚刮过甲板,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疯狂,穿透咸腥的海风,
狠狠砸在每一个船员心上。沸腾了!甲板上瞬间炸开了锅。水手们抛起油腻的帽子,
把汗津津的背心摔在满是鱼鳞和盐渍的甲板上,发出沉闷的啪啪声。“终焉之海!老天爷啊,
是真的!”年轻水手乔伊的脸涨得通红,拳头攥得死紧,指节发白,
仿佛攥住了触手可及的黄金美梦。“发财了!听说那儿的金子堆得比山还高!
”另一个水手吼着,唾沫星子喷了旁边人一脸。狂热像瘟疫一样蔓延。
传说中那片只存在于醉鬼呓语和老水手噩梦里的海域,“终焉之海”,
据说藏着能实现任何愿望的至宝。没人真正见过它,
航海图上只有一片令人不安的空白和潦草警告的骷髅标记。但此刻,
在船长巴顿那双燃烧着不顾一切火焰的灰蓝色眼睛注视下,传说变成了即将被征服的现实。
他站在高高的艉楼,背对着刚刚升起的、带着不祥血色的朝阳,身影被拉得细长扭曲,
投在喧闹的甲板上,像一柄指向深渊的利剑。就在这片狂热的喧嚣中,
一个佝偻的身影挤到了巴顿船长脚下。是老托比,脸上深刻的皱纹如同刀刻斧凿,
一条蜈蚣似的狰狞疤痕从左额角一直爬到下巴,那是岁月和无数次搏命留下的印记。
他枯树般的手死死抓住巴顿沾着盐粒的皮靴,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头儿!收手吧!
那片海…它…它吃人!骨头渣子都不会吐出来啊!我亲眼…亲眼见过!
”喧嚣声诡异地低了下去,只剩下海浪拍打船身的哗哗声。
几十道目光聚焦在船长和老水手身上。巴顿船长低下头,
那张被海风和野心磨砺得如同岩石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他嘴角甚至扯动了一下,
那绝不是笑。他慢慢弯下腰,冰冷粗糙的手指猛地钳住老托比枯瘦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迎向自己深渊般的灰蓝眼瞳。“吃人?”巴顿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淬了冰的刀锋,
清晰地刮过每个人的耳膜,“老托比,你的眼睛,只看得见坟墓了吗?”他猛地甩开老托比,
力道之大让老水手踉跄着摔倒在湿冷的甲板上。巴顿船长直起身,
目光扫过一张张惊疑不定的脸,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毁灭性的煽动力:“它吃人?很好!
那就让它吃!吃下我们的恐惧,吐出黄金!吃下我们的软弱,吐出力量!
要么带着终焉之海的宝藏回来,要么…”他顿了顿,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火焰烧得更旺,
“就把我们的骨头,永远留在传说里!扬帆!全速前进!”船帆鼓胀到极致,
缆绳绷紧发出呻吟。“海妖号”这艘饱经风浪的老船,像一支离弦的毒箭,
朝着那片连海图都拒绝描绘的、弥漫着不祥传说的浓稠未知,一头扎了进去。身后,
老托比瘫在甲板上,浑浊的老眼望着船尾翻涌的、越来越黯淡的航迹,
里面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绝望。2 浓雾里的惨叫航行的前几日,大海平静得近乎诡异。
没有风浪,没有海鸟,甚至连最常见的飞鱼踪迹都消失了。
只有“海妖号”孤独地切割着墨蓝色的、仿佛凝固了的水面。阳光毫无阻碍地倾泻下来,
甲板被晒得滚烫,蒸腾起盐粒和鱼腥混合的咸腥气味,闷得人胸口发慌。这种死寂的平静,
非但没有带来安心,反而像一只无形的手,慢慢扼紧了每个人的喉咙。
不安开始在船员间蔓延,如同船舷上悄然攀附的湿冷藤壶。“太静了…静得耳朵里嗡嗡响,
”掌舵的威尔大副眉头紧锁,指关节因为用力握着舵轮而发白,
他压低声音对身边一个年轻水手说,“像是暴风雨前的死寂。
”“我昨晚…好像听见水下有声音,”年轻水手乔伊脸色苍白,神经质地左右张望,
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像…像很多人在哭…又像在笑…”“闭嘴!乔伊!
”旁边一个老资格的水手烦躁地低吼,“别他妈自己吓自己!风平浪静还不好?”话虽如此,
他自己却也忍不住朝看似平静的海面多瞥了几眼,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
船长巴顿对此视若无睹。他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关在船长室,
对着那张在空白海域中心画着一个巨大血红叉子的、字迹已有些模糊的古老海图,
一遍遍用炭笔划着航线,眼神专注得近乎病态。偶尔走上甲板,
他那灰蓝色的眼睛扫过船员时,里面燃烧的只有一种东西:抵达目的地的偏执。
任何疑虑或疲惫,在他那目光下都显得苍白无力,像被无形火焰灼烧的纸片,
瞬间蜷缩、消失。直到第七天黎明前。一种粘稠的、带着奇异甜腥气的白雾,
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涌来。它不是海上常见的轻薄水汽,而是像活物一样,
沉重、冰冷、带着令人作呕的滑腻触感,呼吸间就吞噬了整艘“海妖号”。
前一刻还能看到桅杆顶端的瞭望哨,下一刻,连几步开外的船舷都消失在翻滚的乳白之中。
船速骤降,仿佛陷入了一团巨大的、粘滞的胶体里。空气变得冰冷刺骨,
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冰针,扎得肺叶生疼。“见鬼!这是什么雾?
”威尔大副的吼声在浓雾中显得沉闷而遥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他拼命转动舵轮,
但船体像被无形的巨手攫住,几乎停滞不前。“稳住!各就各位!点灯!
”巴顿船长嘶哑的声音穿透浓雾,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混乱的甲板。
昏黄摇晃的提灯被迅速点燃,但光芒被浓雾贪婪地吸收,
只能勉强照亮灯旁一小圈扭曲的人影,反而将更远处的未知衬托得更加深邃恐怖。“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骤然撕裂了浓雾的死寂!
那声音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瞬间冻结了所有人的血液。“是卡尔!
声音从右舷那边传来的!”有人惊恐地尖叫。距离最近的几个水手,包括威尔大副,
几乎是凭着本能,连滚带爬地扑向惨叫传来的方向。
昏黄的提灯光晕艰难地撕开一小片浓雾的帷幔。眼前的一幕,
让冲在最前面的威尔硬生生刹住脚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胆汁直冲喉咙。
水手卡尔蜷缩在冰冷的甲板上,身体剧烈地抽搐、痉挛。他裸露在破烂衣袖外的手臂,
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恐怖的变化。皮肤下的血肉仿佛被投入了强酸,
又像是被无数看不见的细小生物疯狂啃噬,迅速地溶解、塌陷!
浓稠猩红的血水混合着黄白色的组织液,如同被加热的蜡油般汩汩涌出,
顺着他扭曲的肢体淌下,在甲板上晕开一大片令人作呕的粘稠污迹。卡尔的眼珠暴凸,
死死盯着自己正在消失的手臂,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般绝望的嘶鸣。“不!卡尔!
”一个平日与卡尔交好的水手目眦欲裂,悲吼着就要冲上去。“别过去!
”威尔大副猛地回神,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死死拽住了那个被悲痛冲昏头脑的水手,
自己也被眼前地狱般的景象刺激得脸色惨白如纸,“这雾…这雾有问题!会…会吃人!
”“退后!都退后!离开这该死的雾!”巴顿船长的吼声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罕见的紧绷,
但更多的仍是强行压制的命令口吻。然而,卡尔的惨状像一盆冰水,
浇熄了所有人心中残存的侥幸。那不断溶解、化为血水的躯体,那绝望到扭曲的嘶鸣,
就是最恐怖的宣言。老托比在人群后佝偻着,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卡尔溶解的手臂,
嘴唇无声地蠕动着:“开始了…诅咒…开始了…” 他的预言,正以最血腥的方式应验。
恐慌像瘟疫般炸开。有人瘫软在地,呕吐不止;有人发疯似的用衣服裹住头脸,
徒劳地想隔绝那致命的雾气;有人则猛地转向艉楼,
绝望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个将他们带入这片地狱的身影上。冰冷的甜腥雾气如同活物,
缠绕着每一个瑟瑟发抖的船员,也缠绕在船长巴顿同样紧绷的侧脸上。
“海妖号”彻底陷入了浓雾与恐惧的囚笼,航向未明的地狱深处。
3 锁进底舱的叛徒卡尔溶解的残躯被迅速用浸透焦油的厚帆布裹紧,
沉入了那片吞噬他的浓雾之海。没有哀悼,没有仪式,
只有死一般的压抑和空气中挥之不去的甜腥与焦油混合的恶心气味。恐惧像跗骨之蛆,
啃噬着每一个船员的心。短暂的死寂之后,是火山爆发般的愤怒和质疑。
水手们再也无法忍受,他们聚集在船长室外,将威尔大副推到了最前面。
威尔的脸绷得像块生铁,他深吸一口带着浓雾湿冷和血腥味的空气,猛地推开了船长室的门。
“巴顿!”威尔的声音因为压抑的怒火而微微发抖,
他指着舷窗外翻滚的、如同实体般的浓雾,“掉头!必须立刻掉头!你看到了!
这根本不是海!这是…这是地狱的入口!它会把我们一个个吃掉!连渣都不剩!
”船长巴顿背对着他,依旧站在那张巨大的海图前,
炭笔在标记着“终焉之海”的空白区域狠狠画下又一道粗重的线。他没有回头,
声音冷硬得像极地的冰川:“地狱?威尔,你太软弱了。宝藏总需要代价。卡尔的命,
就是买路钱。现在,路快通了。”“买路钱?!”威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随即被更猛烈的怒火取代,“那是条人命!活生生的人命!
不是你的金币!下一个会是谁?乔伊?老托比?还是我?或者你自己?!
”“谁挡在‘海妖号’和宝藏之间,”巴顿猛地转过身,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此刻像淬了毒的冰锥,死死钉在威尔脸上,里面没有丝毫动摇,
只有一种令人胆寒的疯狂专注,“谁就是代价!包括你,威尔!要么找到宝藏,
要么…”他的目光扫过门外一张张惊怒交加的脸,嘴角扭曲出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
“就一起烂在这片海里,变成养料!”“你疯了!巴顿!你他妈彻底疯了!
”威尔再也控制不住,咆哮着冲了上去,试图抢夺舵轮的控制权,
“我不能让你拖着所有人送死!返航!我命令你返航!”“命令?
”巴顿发出一声短促刺耳的冷笑。就在威尔的手即将碰到舵轮的一刹那,巴顿动了!
他像一头蓄势已久的猛兽,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沉重冰冷的黄铜船钟锤不知何时已被他抓在手中,带着恶风,狠狠砸向威尔的太阳穴!“砰!
”一声闷响。威尔大副的身体猛地僵住,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随即失去了所有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