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星辰”走失的第二十二个忌日,门铃响了。门外站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
手里却攥着女儿独一无二的长命锁。她说:“妈妈,我回来了。”丈夫贺东霖欣喜若狂,
以为是上天垂怜。只有我,从赶来“道贺”的小姑子贺美玲那得意又冰冷的眼神里,
嗅到了腐烂的、长达二十二年的阴谋气息。他们以为我还是那个被痛苦压垮的女人,
他们错了。二十二年的地狱,足以把一个母亲,炼成复仇的恶鬼。这一次,
我要亲手撕开所有伪装,让罪人坠入无间,找回我真正的星辰。1这雨,下了二十二年。
每年的今天,它都准时落下,像是为我的星辰送行。客厅里,光线昏暗得像要发霉。
桌上摆着一个生日蛋糕,上面用红色的果酱写着刺眼的数字“22”。二十二年了,
这个蛋糕从未有人动过一刀。我和贺东霖,我的丈夫,像两尊沉默的雕像,隔着桌子对望。
空气里全是化不开的悲伤,沉重得能把人压死。突然。“叮咚——叮咚——”门铃,
疯了一样响了起来。尖锐,急促,像一把锥子,狠狠刺进这死寂里。谁?偏偏是今天。
贺东霖僵硬地转过头,脸上是茫然。我没动。心脏被这声音攥了一下,疼。
今天只该有我、贺东霖,还有星辰的鬼魂。任何活人都是闯入者,
都是对我们这场漫长赎罪的亵渎。门铃还在不知死活地响着。我终于站起来,
身体里的骨头像生了锈,每一步都发出咯吱的声响。我从猫眼里往外看。一张陌生的脸,
金发碧眼,在鱼眼镜头里扭曲着。是个年轻女孩。我拉开了门。
一股夹杂着雨水湿气的冷风灌了进来,带着一股陌生的香水味。女孩站在门口,浑身湿透,
金色的头发一缕缕地贴在脸上,那双蓝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她开口,
中文说得流利得惊人。“妈妈?”我浑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全部凝固了。妈妈?
她叫我什么?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像被巨锤砸过,嗡嗡作响。女孩似乎被我的反应吓到,
她急切地从脖子上拽出一个东西,摊在手心。那是一个银质的长命锁。上面刻着祥云的图案,
还有一个小小的“辰”字。是我亲手给星辰戴上的。我的呼吸停滞了。
怎么会……怎么会在她手里?女孩又从湿透的背包里,
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张被塑料膜包裹的旧照片。照片已经泛黄,上面是一个穿着小花裙子,
笑得露出两颗小米牙的三岁女孩。是我的星辰。贺东霖已经冲了过来,他一把抢过照片,
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星辰……我的星辰……”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二十多年来死死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山洪般爆发。女孩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她看着贺东霖,
又看着我,声音带着无尽的委屈和渴望。“爸爸?妈妈?”“我叫Ava,二十二年前,
我在火车站和你们走散,被一对好心的美国夫妇收养了。
我找了你们好久……”贺东霖已经彻底崩溃了,他张开双臂,
就要去拥抱那个叫Ava的女孩。“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回来了!”我却像被钉在原地,
一动不动。那一点点因为长命锁和照片而燃起的火苗,刚冒出头,
就被我心底更深处的寒冰瞬间浇灭。不对。一切都不对。这个女孩,太陌生了。她的眉眼,
她的轮廓,没有一处,像我和贺东霖。更重要的是,她身上,
没有一点我女儿“星辰”的影子。那是一种感觉,一个母亲对孩子独一无二的感觉。
我的星辰,不在这里。2“哥!嫂子!是真的吗?星辰真的回来了?”电话那头,
我小姑子贺美玲的声音尖锐得像要划破我的耳膜。贺东霖正沉浸在失而复得的狂喜中,
第一时间就给她打了这个电话。不到半小时,贺美玲就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门都没敲,
直接用钥匙开门闯了进来。她一进门,就上演了一场惊天动地的认亲大戏。“我的天哪!
我的大侄女啊!”贺美玲像一发炮弹,冲过去就抱住了Ava,哭得惊天动地,
仿佛受了二十二年委屈的人是她。“让姑姑看看!快让姑姑看看!”她捧着Ava的脸,
上上下下地打量,嘴里啧啧称奇。“看这眉眼,多像我哥年轻的时候!看这鼻子,
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真是老天开眼!我们贺家的大宝贝,终于回来了!”她的话,
每一句都像强心针,狠狠扎进贺东霖心里。贺东霖本来就所剩无几的理智,
被她这番极具煽动性的表演彻底冲垮了。他红着眼圈,看着贺美玲和Ava抱在一起,
脸上露出了二十二年来第一个真正的笑容。我冷冷地坐在一旁,看着她演。演。接着演。
我看着贺美玲抱着Ava,嘴里说着感天动地的话,可就在她拥抱Ava,
视线越过Ava肩膀的那一刻,她的眼神,冰冷地扫过我。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
只有挑衅。和一丝转瞬即逝的,恶毒的得意。我的心,沉到了谷底。一种可怕的预感,
像毒蛇一样缠住了我的心脏。“哥,嫂子,你们看,孩子都找回来了,这是天大的喜事!
”贺美玲抹着“眼泪”,突然话锋一转。“不过,为了让大家彻底放心,
也为了以后堵住那些爱嚼舌根的亲戚的嘴,我觉得,我们还是去做个亲子鉴定吧!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显得那么“贴心”,那么“周到”。
贺东霖立刻点头:“对对对,美玲说得对,是要做个鉴定,让所有人都没话说!
”贺美玲立刻拍着胸脯,大包大揽。“这事儿就交给我!我有个朋友就在鉴定中心工作,
我来安排!保证又快又好!”她笑得一脸热心。我看着她那副急于掌控全局的嘴脸,
心里冷笑一声。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缓缓开口,
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好,那就去做吧。”3贺美玲的效率高得惊人。第二天一早,
她就开着车,把我们拉到了她“朋友”开的鉴定中心。那地方不大,看起来有些冷清。
贺东霖和Ava都有点紧张,只有贺美玲,像个主人一样,
熟络地和里面的工作人员打着招呼。取样的时候,需要我和贺东霖的头发,还有Ava的。
护士拿着棉签,在Ava的口腔内壁刮取样本。然后轮到我。就在护士准备给我取样时,
我突然捂住肚子,皱起了眉。“不好意思,我有点不舒服,想先去一下洗手间。
”贺美玲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但她立刻又堆起笑容:“嫂子快去吧,我们等你。
”我走进洗手间,反锁了门。我没有不舒服。我只是需要一个机会。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干净的密封袋。然后,我对着镜子,
从头上拔下几根头发,放进袋子里。接着,我又拿出了另一个密封袋。
里面装着几根金色的头发。是昨天夜里,趁所有人不注意,我从Ava换下来的湿衣服上,
悄悄收集的。我将这两份样本,一份写上我的名字,一份写上Ava的名字,
放进了我的包里。做完这一切,我整理了一下情绪,走了出去。我配合护士,
让她从我头上拔了几根头发,又刮取了口腔样本。我看着她将我的样本和Ava的样本,
一起放进了那个印着这家鉴定中心Logo的物证袋里。贺美玲一直在我身边,看着这一切,
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笑容。她以为,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离开那家鉴定中心后,我借口要去花店看看,和他们分开了。
我转身就打车去了市里最大、最权威的一家司法鉴定中心。我将我准备好的那两份样本,
交给了那里的工作人员。“我要做一份匿名的亲缘关系鉴定,加急。”几天后。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贺美玲拿着一份报告,兴高采烈地冲进了家门。“哥!嫂子!
报告出来了!”她把那份报告“啪”地一下拍在桌上,像一张昭告胜利的圣旨。
贺东霖颤抖着手拿起来。我瞥了一眼。报告的最下方,结论处,一行加粗的黑体字,
赫然写着:根据DNA分析结果,支持蔚晚晴、贺东霖与被鉴定人Ava存在亲子关系。
“是……是真的!真的是我的女儿!”贺东霖再也忍不住,抱着那份报告,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家中瞬间一片欢腾。Ava也喜极而泣,抱着贺东霖,
一声声地喊着“爸爸”。贺美玲站在一旁,看着我,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仿佛在说:看,
你输了。我没有说话。我只是默默地拿起了手机。手机屏幕上,有一条刚刚收到的短信。
尊敬的客户,您委托的加急鉴定已有结果,已发送至您的预留邮箱,请查收。
4.我躲进了卧室,反锁了门。外面的欢声笑语,像一把把刀子,隔着门板,
扎在我的心上。我的手在抖。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我点开邮箱,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封未读邮件。附件是一个PDF文件。我点了下载。进度条的每一格,
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文件打开了。白纸。黑字。我直接拉到最下面。结论那一栏,
同样是一行加粗的黑体字,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了我眼前所有的虚伪和假象。
根据DNA分析结果,
排除送检样本1蔚晚晴与送检样本2Ava之间存在亲缘关系。排除。
排除亲子关系。轰的一声。我脑子里最后一根紧绷的弦,断了。所有的怀疑,所有的猜测,
在这一刻,都变成了冰冷的、残酷的现实。骗局。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一股混杂着愤怒和冰冷恨意的气流,从我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我差点就要冲出去,
把这份报告狠狠甩在他们脸上。但我忍住了。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二十二年的痛苦,
已经把我磨成了一块石头。现在发作,太便宜他们了。我不仅要揭穿这个骗局,
我还要查清楚,是谁,在背后导演了这一切。是谁,要用我丢失女儿的痛苦,
来策划这样一场恶毒的阴谋。我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贺美玲的脸。
她那过分热情的表演。她安排的鉴定中心。她看着我时,那得意又挑衅的神情。一个可怕的,
几乎要让我窒息的念头,在我心中疯狂地升起。会是她吗?贺东霖的亲妹妹。我的小姑子。
不。我甩了甩头,不敢再想下去。那太可怕了。我需要证据。
5.为了验证我那个可怕的猜想,我决定主动出击。我提议,举办一场家庭晚宴。美其名曰,
“庆祝星辰回家”。我特意邀请了贺美玲。贺东霖自然是满口答应,
他现在对我难得的主动感到欣喜,以为我终于接受了Ava。晚宴就设在家里。我亲自下厨,
做了一大桌子菜。饭桌上,气氛热烈。贺东霖和贺美玲不停地给Ava夹菜,嘘寒问暖,
一家人其乐融融。我一直微笑着,看着他们。就像在看一场与我无关的戏剧。酒过三巡,
我“无意”中提起了一件往事。“说起来,星辰小时候,有很多东西都不能吃。
”我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桌上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贺东霖愣了一下,随即附和道:“是啊,
她小时候体质弱,特别是……”我打断了他,目光若有若无地飘向Ava。“特别是芒果。
她对芒果严重过敏,碰一下,身上就会起满红疹子,呼吸都困难。”我说这话的时候,
眼睛的余光,死死地锁着贺美玲。我清楚地看到,在她听到“芒果过敏”这四个字时,
端着酒杯的手,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Ava一脸茫然,
她显然不知道这些。就在这时,我笑着从身后的餐边柜上,端出了一盘我早就准备好的甜点。
一盘金灿灿的,看起来就诱人无比的芒果布丁。我将那盘布丁,直接推到了Ava的面前。
“Ava,尝尝妈妈亲手做的布丁,这可是我的拿手好戏。”我笑得温柔又慈爱。空气,
在那一刻,仿佛凝固了。贺东霖有些迟疑:“晚晴,
你不是说……”贺美玲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她立刻抢着开口,声音都有些变调了。“哎呀,
哥!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小孩子长大了,体质会变的嘛!说不定早就不过敏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疯狂地给Ava使眼色,催促道:“Ava,快尝尝啊,
这可是你妈妈的一片心意!”Ava不明所以,看看我,又看看一脸急切的贺美玲。
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金黄的布丁,送向嘴边。一瞬间,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那把小小的勺子上。我没有看Ava。我死死地盯着贺美玲。
我知道,如果Ava是假的,如果这一切都是贺美玲策划的,
她绝对不敢让Ava吃下这口芒果布丁。这是一个赌局。赌注,就是她那张虚伪的假面。
而我,就要亲手,将它撕开第一道口子。6就在Ava的勺子即将碰到嘴唇的瞬间。
我突然笑了起来,伸手拿走了她面前的芒果布丁。“哎呀,开个玩笑,看把你们给吓得。
”我轻描淡写地说道,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Ava刚回来,水土不服,
还是吃点清淡的吧。这芒果布丁,我们自己吃就好。”我将布丁放回桌子中央,
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试探,真的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贺美玲的脸色,由白转青,
又由青转白,精彩极了。她看向我的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惊惧。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口气,像是从肺里挤出来的,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这场饭,她吃得食不知味。饭后,
送走贺美玲,贺东霖正在厨房洗碗。我靠在门框上,状似无意地叹了口气。“唉,
最近花店的生意越来越差了,资金周转有点困难,正需要一大笔钱呢。
”贺东霖洗碗的手顿住了。“差多少?”“不少呢。”我含糊其辞,“算了,跟你说也没用,
我自己想办法吧。”说完,我便转身回了房。我知道,鱼饵已经放下。就等鱼儿上钩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贺美玲就找上了门。她支开了贺东霖,单独和我谈。“嫂子,
我昨天听我哥说,你店里缺钱?”她一脸关切。“我倒是有个主意。”她凑近我,
压低了声音,“你看,现在Ava也找回来了,你们这套房子,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了?
”我挑了挑眉,没说话,示意她继续。“Ava在美国的养父母,虽然不是亲生的,
但毕竟养了她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家不能这么没良心,是不是该拿一笔钱,
好好‘补偿’一下人家?”“这套房子,地段好,现在卖了,至少能值个几百万。
拿出一部分给Ava的养父母,剩下的钱,不正好能给你周转吗?一举两得啊!
”她算盘打得噼啪响,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我看着她,在心里冷笑。狐狸尾巴。终于,
藏不住了。骗钱,骗房产。这才是这场认亲大戏的真正目的。7贺美玲是主谋,但Av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