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死在了手术台上冰冷的针头刺进我的皮肤时,我已经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手术灯白得刺眼,晃得我眼前一片模糊。我能听见自己的血被抽离身体的声音,
汩汩地流入血袋里,像是某种诡异的生命倒计时。“再抽200cc,薇薇那边等不及了。
”医生的声音冷冰冰的,像是在讨论一袋普通的库存血浆,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的嘴唇干裂得发疼,喉咙里仿佛塞了一把沙子,连求救都发不出声音。
旁边的护士犹豫了一下,“林医生,这已经是第三次抽血了,她现在的指标……”“别废话,
林太太说了,只要薇薇需要,多少血都得抽。”我的意识开始模糊,
耳边只剩下心脏监护仪尖锐的警报声,滴滴滴……越来越急促,最后变成一条刺耳的直线。
……我以为死亡就是终结。可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飘在空中,俯视着自己的尸体。
我死了,但又没完全死。我的灵魂被困在了一个小小的骨灰盒里,摆在灵堂最不起眼的角落。
没有花圈,没有哀乐,
甚至连个像样的遗照都没有——他们随便从我的旧手机里翻了一张模糊的生活照,
敷衍地贴在了骨灰盒上。灵堂里人来人往,却没人真正为我哀悼。“终于解决了这个麻烦。
”我听见我妈——不,应该说是林太太——压低声音对林薇薇说,
“这下你不用再担心血源问题了,医院那边已经联系好了新的供体。”林薇薇靠在沙发上,
脸色苍白,却掩饰不住眼底的得意。她娇滴滴地说:“妈,
我也没想到姐姐会这么脆弱……早知道就不让她捐那么多次了。”“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
”林太太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是她自己身体不争气,能为你的病出力,是她的福气。
”我漂浮在骨灰盒上方,听着这些话,感觉自己明明已经死了,可心口还是像被刀割一样疼。
这就是我的家人。养父母发现我不是亲生的后,立刻把我扫地出门;亲生父母找到我后,
却只把我当成了林薇薇的移动血库。他们从来就没把我当人看过。灵堂的门突然被推开,
我那个名义上的哥哥林志远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名牌购物袋。“薇薇,
你要的最新款包包,哥给你买到了。”他看都没看我的遗照一眼,径直走向林薇薇,
宠溺地把袋子递给她。林薇薇惊喜地接过来,甜甜地说:“谢谢哥哥!你对我最好了!
”林志远揉了揉她的头发,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可下一秒,他转头看向我的骨灰盒时,
脸上瞬间换上了嫌恶的表情。“这东西放这儿晦气,赶紧处理掉吧。”我飘在空中,
看着他们像讨论垃圾一样讨论我的骨灰,突然笑了。活着的时候,我懦弱、胆小,
一次次妥协,以为只要听话就能换来他们的爱。可现在,我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苏念了。
一股奇异的力量从骨灰盒里涌出,我知道,我的复仇要开始了。林太太忽然皱了皱眉,
捂着胸口踉跄了一下。“妈,你怎么了?”林薇薇赶紧扶住她。“没事,
就是突然心口疼……”林太太摆摆手,目光却不自觉落在了我的骨灰盒上。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拿起了那个小小的盒子。就在她的手指触碰到骨灰盒的一瞬间,
我的意识猛地钻进了她的脑海——她看到了。看到了我高烧40度时,
她正在陪林薇薇挑生日礼物;看到了我被同学锁在厕所里泼冷水,
回家后她却骂我“怎么不学学薇薇的乖巧”;看到了我蜷缩在手术台上,
血一管接一管地被抽走,而她在电话里不耐烦地说“这种小事别来烦我”……“啊——!
”林太太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手一抖,骨灰盒“啪”地掉在了地上。
灰白色的骨灰撒了一地,在灵堂惨白的灯光下,像一场诡异的小雪。所有人都愣住了。
林薇薇最先反应过来,惊叫着往后躲:“妈!你干什么啊!多晦气!
”可林太太却像着了魔一样,跪在地上,颤抖着去捧那些骨灰。她的脸上满是泪水,
眼神涣散,
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妈妈错了……”林志远冲过来想拉开她,“妈!
你疯了吗?快起来!”可他刚一碰到林太太,整个人就像触电一样僵住了。现在,轮到你了,
哥哥。我的意识顺着他的手臂钻了进去——让他看看,他是怎么在明知我贫血的情况下,
还逼我去给林薇薇献血的;让他感受一下,针头扎进血管时,那种生命一点点流失的绝望。
林志远脸色瞬间惨白,踉跄着后退几步,撞翻了供桌上的香炉。香灰和我的骨灰混在一起,
飘飘洒洒地落下来,像一场黑色的雪。灵堂里乱成一团,而飘在半空中的我,
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这才只是个开始。2 骨灰的诅咒林志远跌坐在地上,
额头上的冷汗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他的嘴唇不停地颤抖,瞳孔放大,
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哥!你怎么了?"林薇薇惊慌失措地扑过来,
想把他扶起来,却被林志远一把推开。"别碰我!"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我看到了……我都看到了……"灵堂里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我的骨灰还散落在地上,细碎的灰白色粉末在灯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林太太仍然跪在那里,
双手死死地抓着地板,指甲都抠出了血痕。她的眼神空洞,
嘴里不停地念叨:"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就在这时,灵堂的门再次被推开,
我的亲生父亲——林氏集团的董事长林国栋大步走了进来。"怎么回事?"他皱着眉头,
扫视着混乱的场面,"整个医院都能听到你们的鬼叫!"林薇薇立刻扑了过去,
眼泪说来就来:"爸!妈和哥哥突然变得好奇怪,
他们……他们碰了姐姐的骨灰后就……"林国栋的目光落在地上的骨灰上,
脸上闪过一丝嫌恶。他快步走到妻子身边,一把拽起她的胳膊:"起来!像什么样子!
"就在他碰到林太太的一瞬间,我的意识像一条毒蛇,
立刻顺着他们接触的地方钻进了他的大脑。该你了,父亲。林国栋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他看到了——看到了我在学校拿到奖学金时,他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说"这点成绩也值得炫耀?
薇薇早就拿过国际奖项了";看到了我被同学欺负到想要跳楼时,
他冷笑着说"林家没有这么懦弱的女儿";看到了我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时,
他还在电话里跟生意伙伴谈笑风生……"啊——!"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
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踉跄着后退几步,撞翻了身后的花瓶。花瓶砸在地上,
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就像我们父女之间早已破碎的感情一样,再也拼不回来了。
林薇薇彻底吓傻了,她缩在墙角,像只受惊的兔子:"爸……爸你怎么了?
你们别吓我啊……"但没人理她。林国栋踉踉跄跄地走到我的遗像前,
死死地盯着照片里那个模糊的、微笑着的女孩。他的手抖得像筛糠,
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念念……爸爸对不起你……"这句话像一把刀,
狠狠插进我的心脏。活着的时候,我做梦都想听他叫我一声"念念",
而不是冷冰冰的"那个谁"。现在听来,却只觉得讽刺。林薇薇彻底崩溃了,
她冲过来拉住林国栋:"爸!你疯了吗?她就是个血库!死了活该!你们干嘛这样啊!
"林国栋猛地抬头,眼神突然变得极其恐怖。他一把掐住林薇薇的脖子,
声音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一直要血,念念怎么会死!
"林薇薇惊恐地挣扎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爸!你弄疼我了!"她转向林太太求助,
"妈!救我!"可林太太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
眼神空洞地重复着:"报应……这是报应……"就在这时,医院的保安听到动静冲了进来。
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林国栋拉开。林薇薇瘫软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咳嗽,
精致的妆容花得一塌糊涂。"林总,您需要冷静一下。"保安队长小心翼翼地说。
林国栋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椅子上,双眼布满血丝。他突然抬头看向地上的骨灰,
得狂热起来:"这些骨灰……碰到它就能看到念念……能感觉到她……"他疯狂地扑向地面,
像条狗一样用手去拢那些骨灰。"林总!"保安们想拦住他,却被他一拳打翻。
林国栋捧着沾满灰尘的双手,眼神迷离:"念念,爸爸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我漂浮在空中,冷眼看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男人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趴在地上。太晚了,
爸爸。活着的时候你连一个正眼都不肯给我,现在装什么深情?林薇薇缩在角落里,
惊恐地看着这一切。她的目光在骨灰和家人之间来回转动,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
脸色变得惨白。"是……是她的骨灰有问题!"她尖叫起来,"一定是她死后作祟!
快去请道士!"我冷笑一声,飘到她面前。你以为这样就能逃掉吗,我亲爱的妹妹?
林薇薇突然打了个寒颤,像是感觉到我的存在一般,惊恐地环顾四周:"谁?谁在那里?
"她的目光落在散落的骨灰上,突然诡异地伸手抓了一把——"啊!!!
"她发出的惨叫声比所有人都要凄厉。因为我要让她看到的,
最残酷的画面——她是如何假装生病骗我献血;如何在我虚弱时故意绊倒我;如何在我死后,
偷偷用我的牙刷刷牙,笑着对镜子说"这下你的东西都是我的了"……现在,
好好享受我的记忆吧,妹妹。林薇薇倒在地上抽搐,眼泪和口水糊了满脸,
精心打理的头发乱得像鸡窝。她拼命地抓着自己的脸,留下一道道血痕:"不要!
我不要看这些!滚开!"整个灵堂乱成一团。我飘在空中,看着这群曾经高高在上的人,
现在像疯子一样在地上爬行、哭嚎。多么美妙的画面啊。但我知道,这还不够。
因为就在这时,我发现了一个更奇妙的事情——他们的症状减轻了。
林太太最先恢复了些许理智,她颤抖着看向散落的骨灰,
眼神从恐惧变成了渴望:"我……我刚才碰到骨灰的时候,
胸口不疼了……"林国栋闻言一愣,随即也意识到了什么:"我的偏头痛……好像减轻了?
"啊,原来如此。我的骨灰不仅能让他们体验我的痛苦,还能缓解他们家族的遗传病。
多么讽刺啊——活着的时候,他们吸我的血;死了以后,他们还是要依赖我的骨灰。
但这一次,代价由我来定。林家人面面相觑,眼中流露出相同的贪婪和恐惧。
他们想要我的骨灰治病,却又害怕再次陷入那种可怕的幻觉。就在这时,
医院的走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怎么回事?我听说这里有人闹事?
"一个清朗的男声传来。我转头看去,是陆远——那个在我活着时,
唯一给过温暖的远房表哥。他站在门口,看着满屋狼藉,目光最后落在地上的骨灰上。
他的眼神瞬间暗了下来:"你们……连她死后都不肯放过吗?
"3 唯一的温暖陆远站在灵堂门口,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胸口别着一朵小小的白花,一看就是为了悼念我才戴的。
我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虽然现在的我只是一缕游魂,连流泪的资格都没有了。
林家人看到陆远,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各异。林国栋最先反应过来,他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
迅速整理着凌乱的西装,试图维持那个高高在上的董事长形象。"陆远,你来干什么?
"林志远哑着嗓子问,他额头上还带着冷汗,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陆远没说话,
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骨灰,又看向被随意丢在角落的骨灰盒。我看到他的手指微微颤抖,
指节都泛白了。"我是来带念念走的。"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
直接刺进这虚伪的灵堂里,"她生前你们不肯善待她,死后也不配拥有她。
"林薇薇突然尖叫起来:"不行!"她扑向地上的骨灰,像是疯了一样用身体挡住,
"这是我们家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
"但她的表情出卖了她——那双眼睛里闪烁的不是悲痛,而是赤裸裸的恐惧和贪婪。
她已经发现了骨灰的秘密,既害怕它的诅咒,又渴望它的"疗效"。陆远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那眼神让林薇薇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他径直走向骨灰盒,
弯腰捡起那个被摔得有些变形的木盒子,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捧着什么珍宝。
我的心脏狠狠地抽痛了一下。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有人这样珍视过我。"站住!
"林国栋突然厉声喝道,"你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吗?那是我女儿的骨灰!你没资格带走!
"陆远停下脚步,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林董事长,现在想起念念是你女儿了?
她活着的时候,你们谁把她当人看过?"他转身要走,林太太却突然扑了过来,
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等等!陆远,你听我说......"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那骨灰......那骨灰有古怪......它能治病!
我的心脏病刚才碰到骨灰后就不疼了!"我看到陆远的背影明显僵了一下。"你疯了吗?
"他猛地甩开林太太的手,声音里充满难以置信,"念念都死了,你们还想利用她?
"林国栋也冲了上来,脸上的表情扭曲得可怕:"陆远,你不懂!那骨灰真的有用!
我们林家的遗传病你知道的,只要一点点......""够了!"陆远一声怒吼,
整个灵堂都震了一下。我看到他脖颈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那是他极度愤怒时才有的表现。
记忆里,只有一次他这么生气过——那是我被林薇薇诬陷偷东西,被罚跪在雪地里的时候。
"你们这群畜生......"陆远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却让人不寒而栗,
"念念活着的时候你们把她当血库,死了还要把她当药引子?"林薇薇突然从背后冲过来,
想要抢夺骨灰盒:"把骨灰还给我们!那是我姐姐的东西!"陆远侧身避开,
却没想到林薇薇指甲直接划过了他的手背。一丝鲜血渗了出来,滴在了骨灰盒上。
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但什么也没发生。陆远稳稳地捧着骨灰盒,眉头都没皱一下。
而我望着他,突然明白了什么——我的骨灰不会伤害他,因为他从未伤害过我。"看到了吗?
"陆远冷笑一声,"念念连死后都知道谁是真心对她好。"林家人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不可能......"林薇薇喃喃自语,"为什么他没事?
为什么只有我们......"林国栋的眼珠子转了转,
突然换上一副虚伪的表情:"陆远啊,你看这样好不好?你把骨灰留下,我可以给你钱,
很多钱......""滚。"陆远只回了一个字。他转身要走,
林志远却突然拦住了去路:"站住!今天不把骨灰交出来,你别想走出这个门!
"几个保镖模样的人堵在了门口,显然是林国栋事先安排好的。
我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虽然现在的我根本没有心脏。陆远再能打,也敌不过这么多人。
但陆远只是轻轻摸了摸骨灰盒,像是在安抚我一样。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按下了一个键。"李局长,您听到了吧?林家现在涉嫌非法拘禁,还意图抢夺他人骨灰。
"他对着手机说道,"是的,就在市中心医院太平间旁边的灵堂。
"林国栋的脸色瞬间大变:"你......你在录音?""不止录音,还在实时连线。
"陆远晃了晃手机,"市局的李副局长是我大学同学,从我一进门就开始听了。
"林家人像被雷劈了一样僵在原地。陆远趁机大步走向门口,保镖们面面相觑,
不知道该不该拦。就在这僵持的时刻,远处已经能听到警笛声了。"快走!"林国栋咬牙道,
"今天的事谁都不准说出去!"保镖们立刻让开了一条路。陆远抱着骨灰盒走出灵堂,
阳光照在他身上,也照在那个小小的木盒上。我飘在他身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活着的时候,我总是一个人走在阴影里;死了以后,终于有人愿意带我走向阳光了。
陆远坐进车里,小心翼翼地把骨灰盒放在副驾驶座上,还体贴地系上了安全带。
这个举动让我又想哭又想笑。"念念......"他轻轻抚摸着骨灰盒,
声音温柔得不像话,"我带你回家。"车子缓缓启动,灵堂的闹剧被远远抛在了身后。
我看着窗外的景色,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陆远要把我的骨灰带去哪儿呢?就在这时,
陆远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钥匙上挂着一个褪了色的小熊挂件。
我的眼睛瞬间瞪大了——那是我十五岁那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竟然一直留着?
"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秘密基地吗?"陆远对着骨灰盒轻声说,
"我在那里给你准备了一个家。"我的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
在养父母家隔壁有个废弃的小阁楼,那是我和陆远小时候经常躲藏的地方。
我们会在那里分享偷藏的糖果,看星星,许下幼稚的约定......原来他还记得。
原来这世上,真的还有人记得真正的我。车子驶向城郊的方向,我望着陆远的侧脸,
第一次觉得死亡也许没那么可怕。至少,我还有机会以这样的方式,感受这迟来的温暖。
4 阁楼里的秘密车子在城郊的小路上颠簸,陆远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
时不时侧头看一眼副驾驶座上的骨灰盒,眼神温柔得像在看一个熟睡的孩子。
窗外渐渐出现了熟悉的景色——破旧的邮局、杂草丛生的空地、那棵歪脖子老槐树。
这些景物像是被时间遗忘了一样,还停留在我记忆中的模样。"快到了。"陆远轻声说,
语气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柔软。车子最终停在一栋老旧的二层小楼前。这栋楼已经很破败了,
墙皮剥落,窗户上的玻璃碎了好几块。但在夕阳的照射下,却莫名有种温暖的感觉。
我飘在陆远身后,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抱着骨灰盒下车。他的动作那么轻,
仿佛怕惊扰到我一样。"这里变了很多吧?"他对着骨灰盒说,声音里带着笑意,
"不过我们的秘密基地还在。"他绕到房子后面,那里有一个锈迹斑斑的铁梯,
通向二楼的阁楼。梯子摇摇欲坠,但陆远像是走过无数次一样,熟练地避开那些松动的踏板。
阁楼的门上挂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小木牌,
上面用稚嫩的笔迹写着:"陆远和苏念的秘密基地",下面还画了两颗歪歪扭扭的星星。
我的眼眶突然发烫——那是我十二岁那年做的牌子!陆远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轻轻推开了门。
阁楼里的景象让我彻底怔住了。虽然空间不大,但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小窗户上挂着蓝色的碎花窗帘,地上铺着软软的地毯。角落里摆着一张小小的木桌,
桌上放着一个玻璃罐,里面装满了五颜六色的纸星星。最让我震惊的是,
墙上贴满了照片——全是我的照片。有我小学毕业时站在领奖台上的,
有我在操场边喂流浪猫的,甚至还有我在养父母家门口发呆的偷拍......"这些年,
我一直关注着你。"陆远轻轻抚摸着照片上的我,"只是不敢靠太近,怕给你惹麻烦。
"他把骨灰盒放在一个小木柜上,那里已经摆好了白色的蜡烛和一小束野花。"喜欢吗?
"他问,然后自嘲地笑了笑,"我忘了,你现在可能没法回答我了。"我的心揪成一团。
如果鬼魂能哭的话,我现在一定泪流满面了。陆远在骨灰盒前坐下,
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低,"那年我离开,不是因为不想见你,
而是......"他的话突然被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陆远皱眉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了电话:"喂?......什么?
......我知道了,马上过去。"挂断电话后,他对着骨灰盒叹了口气:"念念,
我得出去一趟。有个急诊病人......你在这里等着我,好不好?
"我多想告诉他我就在这里啊,可是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匆匆离开,
连那个神秘的信封都来不及收好,就那么随意地放在了桌上。阁楼里安静下来,
只剩下蜡烛的火焰轻轻跳动。我飘到信封旁边,好奇地想要看看里面的内容。就在这时,
一阵阴风突然从窗户缝隙吹进来,蜡烛猛地摇曳了几下。
我猛地转头——窗户明明关得好好的,哪来的风?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飘到窗边往下看,心脏差点停跳——林薇薇的车就停在不远处!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惊恐地看着她从车上下来,鬼鬼祟祟地环顾四周,然后蹑手蹑脚地向铁梯走来。她的手里,
还拿着一个空瓶子!"苏念......"她小声嘀咕着,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贪婪的光,
"你以为逃得掉吗?你的骨灰可是能治我们家的病......"我的心脏狂跳,
想大喊却发不出声音。我必须阻止她!就在林薇薇的手碰到铁梯的一瞬间,
我猛地集中全部意念,一阵阴风呼啸而过,铁梯发出可怕的"嘎吱"声,然后轰然倒塌!
"啊!"林薇薇尖叫着摔在地上,瓶子也碎了一地。但我知道她不会这么容易放弃。果然,
她很快爬起来,开始四处寻找其他进入阁楼的办法。我急得团团转,
突然注意到桌上那个信封。如果林薇薇进来,一定会看到它!我用尽全力想要移动信封,
但作为鬼魂,我能影响现实的东西有限。信封只是微微动了动,根本没法完全藏起来。楼下,
林薇薇已经找到了一根长木棍,正试图用它撬开窗户!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远处突然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陆远回来了!林薇薇显然也听到了,
她不甘心地看了一眼阁楼的方向,最后还是飞快地躲进了阴影里。陆远的车灯光扫过院子,
他下车时明显察觉到了异样,警惕地环顾四周,然后快步跑向倒塌的铁梯。"念念?
"他冲进阁楼时气喘吁吁,第一时间看向骨灰盒,"你没事吧?"确认骨灰盒安然无恙后,
他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桌上的信封被动过了。"奇怪......"他喃喃自语,
拿起信封检查了一下,然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它。
里面是一张医院的诊断证明,和一张照片。诊断证明上赫然写着:"陆远,血型RH阴性,
与林氏家族遗传病基因匹配度99%"。
而那张照片......是我的亲生父母站在医院里,怀里抱着刚出生的林薇薇,
旁边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正递给他们一叠钱。照片背面写着几个字:"买来的健康"。
5 血色的真相陆远的手指死死捏着那张照片,指关节都泛了白。烛光下,
他的脸色变得煞白,眼睛里却燃着我看不懂的情绪。"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
声音沙哑得可怕,"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他颤抖着拿起那张诊断证明,
眼神变得异常锐利。我突然明白了——陆远和林家人一样,也有那种家族遗传病!
窗外的风吹得窗帘哗哗作响,蜡烛的火苗剧烈晃动,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陆远猛地站起身,几步跨到窗前,警惕地扫视着外面的黑暗。"林薇薇来过。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回来时看到铁梯被人动过手脚。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原来陆远什么都知道,他刚才是在试探!
他转身回到骨灰盒前,轻轻抚摸着光滑的木盒表面:"念念,你是不是也看到了?
"他的声音温柔下来,"别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再次。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刺进我的心脏。活着的时候,陆远是唯一给过我温暖的人。
而现在,即使知道了这么可怕的秘密,他的第一反应仍然是保护我。
陆远小心地将照片和诊断书收进信封,然后塞进了贴身的口袋。他环顾四周,
突然开始快速收拾起阁楼里的东西——把墙上的照片一张张取下来,纸星星小心地装进背包,
最后才捧起我的骨灰盒。"我们不能留在这里了。"他对着骨灰盒说,语气里带着不舍,
"他们已经找到这里了。"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一条短信。陆远看了一眼,
脸色瞬间变了。他飞快地回复了几个字,然后抱起骨灰盒就往外走。
我好奇地凑过去看他的手机屏幕——上面只有简短的几个字:"档案室,速来。
"陆远抱着骨灰盒刚走到楼下,突然停住了脚步。远处的树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像是有什么人在偷偷移动。"谁在那儿?"陆远厉声喝道,同时把骨灰盒护在怀里。
没有回答,但树丛里的动静更明显了。我飘在陆远身边,感觉整个魂都要急疯了。
我知道肯定是林薇薇,她根本没走远!陆远显然也猜到了。他冷笑一声,
突然大声说:"林薇薇,我知道是你。告诉你爸,我已经知道当年的真相了。
"树丛里的动静戛然而止。"还有,"陆远的声音变得更加冰冷,
"你们再敢打念念骨灰的主意,我就把你们林家那些肮脏事全捅出去。"说完,
他转身快步走向车子,动作利落地把骨灰盒放在副驾驶座上,然后发动了引擎。
车子驶出小路时,我清楚地看到林薇薇从树丛里钻出来,脸色惨白地打着电话。
陆远一路开得飞快,最后停在了市中心医院的职工停车场。他抱着骨灰盒直奔档案室,
路上有几个护士跟他打招呼,他都只是点点头,脚步丝毫不停。
档案室门口站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女医生,看到陆远后松了口气:"你总算来了。
"她的目光落在骨灰盒上,皱了皱眉,"你还真把她带来了?""李姐,
我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任何地方。"陆远的声音很坚定,
"况且......她有权利知道真相。"李医生叹了口气,
掏出一把钥匙:"第三排架子最底下,标着'林氏'的那个档案盒。
我只能在档案室待半小时,你抓紧时间。"陆远道了谢,快步走向她指的方向。
档案室很安静,只有我们的脚步声回荡在高大的架子之间。